车轮碾过崎岖不平的土路,车身随之轻微摇晃,卷起的尘土在军绿色越野车后拉出一道长长的黄龙。夕阳的余晖挣扎着穿透车窗,在车内投下斑驳而温暖的光影。
陆景渊端坐在后座,脊背挺直如松,保持着刻入骨髓的军人仪态。然而,那双平日里锐利如鹰隼、能洞察战场细微变化的眼眸,此刻却完全聚焦在怀中昏睡的少女身上。
她轻得不可思议,仿佛没有重量,蜷缩在他宽阔的胸膛前,苍白的小脸毫无血色,像一件过于精致而易碎的瓷器。那头乌黑顺滑的长发有些凌乱地散落,几缕发丝拂过他肌肉紧绷的小臂,带来一阵微弱的、令人心尖发痒的触感。她身上散发着一种清冷的、如同雪后松林的气息,与他所熟悉的任何花香或脂粉味都截然不同。
陈大川紧握方向盘,手心里沁出薄汗,时不时透过后视镜偷瞄后座的情况,眼中的震惊几乎要满溢出来。他跟了陆团长整整五年,从尸山血海的战场到纪律如铁的军营,从未见过这位以冷硬着称、被誉为“冷面阎王”的长官,对任何人——无论是高级将领、地方大员,还是文工团那些貌美如花的女兵——流露出如此……近乎珍视的神情。
车内一片寂静,只有发动机沉闷的轰鸣和车外呼啸而过的风声。
陆景渊凝视着怀中这张陌生却精致得过分的面孔,眉头不自觉地微微蹙起。理智在他脑中拉响了尖锐的警报。作为一名身经百战的指挥员,他本该对这个来历不明、身负奇异光幕的少女保持最高程度的警惕。审查、隔离、调查,这才是标准流程。
可当他的目光触及她那仿佛一碰即碎的脆弱模样,尤其是回想起她昏倒前,那双清澈眼眸中燃烧着的不屈与求生欲,如同绝境中的战士般冲向马路的样子——那种极致的坚韧与外表极致的脆弱形成的矛盾,像一记重锤,狠狠撞在他心底某处从未被触及的角落,让那堵坚不可摧的心防,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他下意识地收紧了手臂,将少女更稳、更安全地固定在怀中。这个动作完全是本能驱使,甚至快于他的思考。他本该在她昏迷后就将她安置在座椅上,而不是一直这样不合规矩地抱着。
但内心深处有一个低沉而清晰的声音在抗拒:他不想松手。
这个认知让陆景渊感到一丝陌生的悸动与困惑。在他三十年循规蹈矩、以责任和纪律为基石的人生中,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近乎原始的占有欲。即使是家族认可、与他有过婚约的林悦儿,他也始终保持着清晰的距离,从未有过逾越,更未产生过此刻这种“不愿放开”的感觉。
“团长,前面有一段路在修,坑有点多,您坐稳了。”陈大川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声音不自觉地放轻,生怕惊扰了后座那片静谧的景象。
陆景渊只是从喉间发出一声低沉的“嗯”作为回应,目光须臾未离怀中人。夕阳的金光映照在她瓷白的肌肤上,几乎透明,他能清晰地看到她眼皮下淡青色的血管脉络。她轻浅的呼吸拂过他颈侧的皮肤,均匀得几乎没有波澜。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窜出一只野兔,陈大川下意识地猛打方向并急踩刹车!
“吱——!”
刺耳的摩擦声响起,车身剧烈地向前一冲!
电光石火之间,陆景渊的肌肉瞬间绷紧,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他不再是那个沉浸在微妙情绪中的男人,而是变回了那个反应迅捷的特种军官。在身体因惯性前倾的刹那,他一条铁臂如枷锁般将少女牢牢地箍在自己胸前,另一只大手迅疾地护住她的后脑与背心,用自己的整个身躯和手臂,为她构筑了一道缓冲所有冲击的壁垒。
待车身稳定,他抬起眼,锋利的目光如冰锥般扫向前座的陈大川,那眼神中的寒意让这位老兵油子脊背瞬间一凉。
“对、对不起,团长!突然蹿出个兔子……”陈大川结结巴巴地解释,心跳如擂鼓。
陆景渊没有斥责,只是低头检视怀中的人儿。她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颠簸惊扰,细秀的眉毛蹙得更紧,像是在做一个不安的梦,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嘤咛。她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轻轻揪住了他军装的前襟,仿佛那是狂风暴雨中唯一的依靠。
这个细微的、充满依赖感的动作,让陆景渊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又酸又胀。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用因长期握枪而带着薄茧的指腹,极其轻柔地拂开她额前散乱的发丝。这个动作里蕴含的温柔,连他自己都感到震惊。当指尖不经意触碰到她微凉的额头时,一种汹涌而陌生的保护欲油然而生,瞬间淹没了之前所有的理性警报。
“不怕。”他俯下身,在她耳边低声说,声音沙哑而低沉,轻得如同叹息,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陈大川透过后视镜,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嘴巴惊得微微张开。他心里翻江倒海:“完了完了,团长这棵铁树怕不是要开花?可这花也开得太邪乎、太突然了!林悦儿同志追了那么久,连个笑脸都没捞着,这不知道从哪儿掉下来的小丫头,怎么就……”他甚至开始隐隐担忧,若这姑娘身份真有问题,团长眼下这状态,后果不堪设想。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