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踞在尘埃与幽蓝光幕之间,陆景渊的视线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冷静而苛刻地审视着眼前超现实的画面。距离的拉近,让先前那份笼统的“脆弱”感,此刻化作了具体而尖锐的细节,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冲击认知的美丽,狠狠撞击着他被铁血磨砺过的感官。
她的皮肤是那种久不见天日的、冷玉般的莹白,细腻得超越了他在任何活人身上见过的极限,仿佛最上等的羊脂瓷,毫无瑕疵。然而此刻,这完美的底色上却透出一种不祥的、近乎透明的苍白,仿佛生命力正从这具过于精致的躯壳里被一丝丝抽离,只留下一触即碎的虚影。几缕被汗水濡湿的墨黑发丝,黏在光洁得不像话的额角和脸颊,更衬得那肤色白得惊心,弱得动魄。
五官是造物主过于偏爱的杰作。眉形如远山含黛,即便在昏迷中也带着天然的、柔和的弧度,不似凡俗笔触。鼻梁小巧挺翘,勾勒出教科书般完美的侧影。唇形姣好,本是初樱般的淡粉,此刻却因失水与虚弱而干涸失色,只剩下浅浅的、令人无端揪心的淡白,微微抿着,像是在无声承受某种来自遥远彼方的巨大痛苦或消耗。
最令人无法移开视线的,是她那长而浓密的睫毛。如同两把被神灵精心打造的黑绒扇子,在眼睑下投下浓密的、颤动的阴影。它们随着她微弱到几乎无法用肉眼观测的呼吸,有着极其轻微的、蝶翼将逝般的颤动。这微弱的、挣扎的生机迹象,与她周身弥漫的、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破碎湮灭于虚无的死寂感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极致矛盾、极致揪心的画面。
她确实像一个瓷娃娃。一个并非产自景德镇或任何已知窑口,而是被命运之手从某个未知维度不慎遗落在此,并且已然出现了细微裂痕、濒临彻底破碎的、价值连城的艺术品。美丽得超越了时代的界限,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粗粝世界的、易碎的精致。
陆景渊的呼吸,在不知不觉间放缓、放轻,如同在执行一次高精度的潜伏任务。一种极其陌生的情绪,像一颗未被标识的子弹,突兀地击穿了他钢铁般的心理防线。是怜惜?他下意识地否定这个过于柔软、近乎软弱的词。这更像是一种面对极高价值且濒临损毁的“战略目标”时,所产生的、不容置疑的“必须保全”的绝对指令。理智仍在高速运转,评估着所有潜在风险:来历不明,能力未知,潜在的麻烦。但另一个更强大的评估结果覆盖了这一切:弃之不顾,她必死无疑。 而在“可能的麻烦”与“确定的死亡”之间,他的选择从来只有一个。风险,可控;眼前这条生命,不可轻弃。这是他的底线,与对象是谁无关。
陈大川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忍不住又往前凑了半步,压低声音,带着十足的惶恐与现实主义的担忧:“团长,这……这姑娘看着太不对劲了,脸白得跟……跟俺娘过年蒸的糯米糕似的,一点人气儿都没有!还有这鬼光……咱、咱是不是得赶紧回去汇报,让上头派专家来看看?这玩意儿邪门啊!”
陆景渊没有回头,目光依旧锁在少女脸上,同时也分神关注着那层幽蓝光幕。陈大川的建议符合常规流程,但“汇报”和“专家”意味着时间、审查和不可控的曝光。他不能冒这个险——无论是对她,还是对可能引发的、他尚无法预估的连锁反应。
“等。”他沉声吐出一个字,语气是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堵回了陈大川所有后续的劝说。陈大川噎了一下,看着团长那冷硬如石刻的侧脸,把剩下的话咽回了肚子,只觉得今天的团长,格外不同。
陆景渊的注意力回到了光幕上。他需要更多信息。没有贸然用手,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地面,精准地拾起一截掉落的、干枯的细树枝。他将其一端,缓缓地、试探性地伸向那流转的幽蓝光幕。
树枝的尖端毫无阻碍地穿透了过去,光幕仅在接触点漾开一圈微弱的能量涟漪,如同水滴入湖,旋即恢复平静,未有任何激烈的、攻击性的反应。
确认了非实体屏障和无主动攻击性后,他才决意进行下一阶段的接触。他丢弃树枝,抬起自己带着薄茧的、骨节分明的手,目标明确地伸向光幕。指尖,与那微凉的光晕接触。
预想中的阻力或能量冲击并未出现。那光幕仿佛只是一层没有实体的、微凉的光影,他的手指毫无阻碍地穿透了过去,触碰到了一片异常柔软细腻的衣料——那是少女连衣裙肩头的布料。这衣料的质感,同样超出了他的认知,绝非时下任何的棉、麻、的确良,带着一种陌生的顺滑与微凉。
光幕在他手指穿透的瞬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平静湖面,漾开了一圈圈更为明显的能量涟漪,那幽蓝的光芒似乎也随之明亮了微不可查的一丝,仿佛被他的接触所激活,或是在进行某种信息记录。
而就在他的指尖隔着这层未知的薄薄布料,隐约感受到少女肩头肌肤传来的、低于常人的微凉体温时——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