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年代的华北军区大院,在初夏午后的阳光里显得格外宁静。道路两旁的白杨树挺拔而立,新绿的枝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远处训练场上传来隐约的口号声,与家属院里孩子们追逐打闹的笑声交织在一起,广播喇叭里正播放着《红星照我去战斗》,嘹亮的歌声回荡在红砖灰瓦的建筑之间,构成这个时代特有的生活交响。
文工团的台柱子林悦儿踩着轻快的步子走进大院,她今天特意换上了才发的新式军装——收腰的设计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窈窕的身段,领口露出雪白的衬衫领子,两条乌黑油亮的辫子垂在胸前,辫梢系着与领章同色的红头绳。这身打扮既符合她的身份,又能在众多女兵中脱颖而出。路过的小战士认出她来,红着脸敬了个礼,林悦儿微微颔首,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矜持。
她今天是来找宣传科干事王娟的。王娟和她算是远房表亲,性格热情外向,更兼有几分爱打听、好传播的习性,是家属院里出了名的消息通。林悦儿平日里并不常来这略显嘈杂的家属院,她更习惯待在文工团那充满艺术气息的环境里,或者参与一些重要场合的慰问演出。今天过来,一是顺路送些母亲捎来的土特产,二来...也是存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那个冷面团长陆景渊,就住在这个院子里。
想到陆景渊,林悦儿的心跳不由得快了几分。她的手不自觉地伸进军装口袋,摸到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手帕,上面用红线精心绣着二字——这是她偷偷绣了半个月的,针脚细密,每一针都藏着少女心事,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送出去。
那个男人,如同山岳般冷峻沉稳,年纪轻轻就凭着过人的能力和战功晋升团长,家世背景更是让人高看一眼,是军区里无数未婚女青年暗中倾慕的对象。她林悦儿自恃貌美才高,是文工团里拔尖的台柱子,去年汇演时还受到首长亲自接见,自然觉得只有这样的男人才配得上自己。之前借着演出、慰问的机会,她也曾或明或暗地表示过好感,虽然陆景渊始终反应冷淡,但她并未气馁。在她看来,这样的男人本就难啃,一旦拿下,才更有成就感。
悦儿来啦?快进来坐!王娟正在院子里晾衣服,见到她,连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热情地把她迎进屋,又麻利地倒了杯糖水,今天怎么得空到我这儿来了?看你这一身打扮,是要去演出?
林悦儿优雅地在藤椅上坐下,接过搪瓷缸子,轻轻吹了吹热气:娟姐,刚排练完,路过这边,就想着来看看你。她目光在屋内扫过,墙上贴着**画像,五斗柜上摆着收音机,一切都很符合一个部队干部家庭的布置,最近院里有什么新鲜事没有?整天在团里排练,都快跟外面脱节了。
王娟一听这话,立刻来了精神。她拉过小板凳凑近林悦儿,压低声音,脸上带着分享秘密的兴奋:哎哟,你可算问着了!咱们院里头,最近还真出了件稀奇事!
哦?什么事?林悦儿配合地露出好奇的表情,心中却不以为意。家属院里无非就是些家长里短,能有什么真正稀奇的事。
是陆团长!王娟的声音又压低了几分,带着神秘,陆团长你知道吧?就那个平时对女同志看都不多看一眼的冷面阎王!他家里头,前阵子突然多了个人!
林悦儿端着搪瓷缸子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脸上完美的笑容微微一凝:多了个人?什么人?她心中瞬间闪过几个猜测——老家来的亲戚?战友的遗孤?
一个小姑娘!王娟放下手中的针线活,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看着年纪小小的,顶多十六七岁,长得那叫一个俊俏!跟年画里走出来的仙女似的,皮肤白得晃眼,眼睛又大又亮,就是身子骨好像不太好,弱不禁风的。
小姑娘?林悦儿的心稍稍放下一些,但疑虑未消。她轻轻摩挲着手帕上的绣字,故作轻松地问:是陆团长家的亲戚?
听说是陆团长出任务回来时,在路上捡到的。王娟继续道,也不知道是哪里人,问什么都说不记得,好像是失忆了。陆团长心善,见她无处可去,就给带回来了,安置在自己宿舍里。对外只说是远房侄女,来养病的。
失忆?侄女?林悦儿重复着这两个词,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陆景渊什么时候有这么个需要他亲自照顾的远房侄女了?她对他的家庭情况虽不算了如指掌,但也大致清楚,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个年纪、如此貌美的侄女流落在外。
可不是嘛!王娟没注意到林悦儿细微的神色变化,依旧沉浸在分享八卦的兴奋里,这事儿院里都传遍了。你说奇怪不奇怪?陆团长那么个生人勿近的性子,居然会亲自照顾一个小姑娘。陈大川——就是陆团长的通讯员,一开始还紧张得跟什么似的,现在也习惯了。
王娟说着,又压低声音:我还见过陆团长带那小姑娘去供销社买东西,亲自给她挑衣服呢!啧啧,那可是陆团长啊,平时见了他都得绕道走,现在居然会陪着小姑娘逛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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