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
天蓝色的宝马M4轰鸣着驶出小区,汇入滚滚车流之中。
姜润月叼着根棒棒糖,宽大的墨镜滑到鼻尖,透过后视镜偷瞄副驾。
陆雪琪一身月白素裙,冰雪雕琢的侧颜映着窗外飞逝的荒山,膝上摊着本纸页泛黄的《水经注》,琉璃灰的眸子静如深潭,仿佛不是去自驾游,而是去参加仙界地理研讨会。
“师姐…”
姜润月试探:“咱…真不用导航?”
她晃了晃手机,屏幕上高德地图的蓝色箭头,在盘山公路上不断抽搐。
陆雪琪指尖拂过书页,头也不抬:“不必。”
声音清冷如碎冰:“此去汴梁,过鲁山、襄城、许州、渡汴水,入北门。”
稍顿,补充:“全程四百八十里,官道主路年久失修,辰时启程,申时可至。”
姜润月:“……”
【《水经注》比北斗还准?】
她默默收起手机,一脚油门轰下!
M4咆哮着,如同脱缰的野马,撕裂山间薄雾,卷起漫天枯叶!
襄城驿。
劣质柴油与厕所的混合气息扑面而来。
姜润月捏着鼻子给M4灌95号。
陆雪琪立在车旁,月白道袍纤尘不染,与满地油污、乱扔的泡面桶格格不入。
不远处,几个蹲在花坛扒盒饭的卡车司机都看直了眼。
“我滴亲娘!这闺女咋跟拍戏似的?”
“这俩女娃都是仙女吧?”
“宝马配仙女,啧,有钱人的快乐!”
陆雪琪眸光淡淡扫过,卡车司机们如同被无形寒风扫过,集体缩脖埋头猛扒饭。
姜润月憋笑,递过一瓶拧开的昆仑冰川:“师姐喝水。”
陆雪琪接过,指尖却未触到瓶身。
水瓶悬停在掌心三寸,水面无波。
她微仰雪颈,水流如同被无形之力牵引,化作一道银线精准落入微启的樱唇。
一滴未洒。
姜润月:“……”
【喝水都这么…环保?】
她默默拧开自己的瓶子,仰头灌了一大口,发出一阵咕咚声。
许州至汴京,双向八车道如同摊开的灰色缎带,车流渐密。
姜润月骨子里的一丝莽撞,被空旷的路况激发!
油门深踩!
M4如同一道蓝色闪电,在车流中穿梭,时而贴着货柜车超车,时而压着导流线变道,发动机的嘶吼混合着胎噪,如同一曲重金属摇滚!
陆雪琪依旧垂眸看书,唯有车身剧烈晃动时,膝上那本《水经注》的书页才泛起微不可察的涟漪。
“师姐!”姜润月兴奋地指向窗外:“看,那就是黄河!”
浑浊的河水如同巨蟒,在冬日灰黄的平原上蜿蜒,铁桥横跨,车流如蚁。
陆雪琪抬眸,琉璃灰的瞳孔倒映着长河,冰雪般的容颜上,那抹清浅笑意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
“浊浪排空,泥沙俱下…”
声音带着亘古的疏离与淡漠:“倒是许久未见了。”
姜润月心头一跳!
【许久?】
【师姐以前…来过?】
【啥时候?】
疑问未出口——
“嗡!”
怀中玉佩猛地一颤。
“咦?”
得以解封的帝姬赵灵素,惊疑的声音直接炸响在紫府:“此地…汴水之阳?龙气虽衰微,但却却…”
声音陡然拔尖,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是了是了,宫阙虽然倾颓,御道虽然湮灭,可这汴水、这州桥、这…”
玉佩光华暴涨!
一道朦胧的宫装虚影,不受控制地透出玉璧,珠翠摇曳、广袖翻飞!
赵灵素的虚影悬浮在后座,指尖颤抖地指向车窗外地平线上隐约的城郭。
“大梁!”
声音带着穿越千年的泣音:“本宫…回家了!”
姜润月:“!!!”
方向盘差点脱手!
M4在高速上画了个惊悚的S形!
“稳住。”
清冷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
陆雪琪的指尖不知何时按在了方向盘上,微凉的触感透过真皮传来,狂暴的车身瞬间被驯服。
她侧眸,琉璃灰的瞳孔淡淡扫过激动的帝姬虚影:“故地重游…”
冰雪的唇角微扬。
“…倒也应景。”
暮色吞没汴京。
M4如同闯入历史的钢铁异兽,艰难穿行在鼓楼前拥堵的车流中。
导航彻底失效。
手机屏幕上,高德地图的蓝色箭头在“御街”和“大相国寺”之间疯狂抽搐。
“左转。”陆雪琪合上《水经注》,指尖点向窗外一条灯火璀璨的窄巷。
“州桥…夜市。”
人潮如沸水。
叫卖声、油烟味、糖画的焦香…混杂成喧嚣的洪流,冲垮了车载空调里,残存的冰雪松香。
做好伪装之后,一身紫色冲锋衣的姜润月,跟一身白色长款风衣的陆雪琪,如同掉进了《清明上河图》之中。
雕梁画栋的仿古酒楼旁,是闪着LED的“大宋VR体验馆”。
青石板铺就的御道上,挤满了举着自拍杆的汉服少女和踩着平衡车的现代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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