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都行台的气氛,如同河北初夏的天气,在平稳的表象下酝酿着新的躁动。数月来,独孤信专注于内政巩固,剿匪安民,推行均田,疏通漕运,仿佛战争的锋芒已被收纳入鞘。然而,所有人都清楚,这暂时的平静,是为了迎接更大风暴的到来。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西方——那里是陛下亲率的中路主力战场。
这一日,信都城外马蹄声疾,数骑背插赤羽的信使,风尘仆仆,直入行台。他们带来的,绝非寻常文书。守卫的军士一见那象征最高紧急军情的赤羽,不敢有丝毫怠慢,一路畅行,直抵独孤信处理公务的正堂。
彼时,独孤信正与崔浩、司马林等人商议秋闱科试的具体细节。信使闯入,单膝跪地,声音因急促而略带沙哑,却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报!大将军!中路大捷!陛下亲笔军报!”
满堂霎时静默。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那只被火漆密封的铜筒上。独孤信面色沉静,但接过铜筒的手指微微一顿,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他挥退闲杂人等,只留核心幕僚,这才用力拧开密封,取出了其中的绢帛军报。
展开军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陛下陈衍那熟悉而愈发威严的字迹。字里行间,仿佛带着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与气吞山河的帝王之威。
军报详细叙述了中路大军近期的辉煌战绩:
雷霆之势,决战决胜: 陛下主力于洛阳西北的洛涧一带,与北魏集结的最后一支战略机动兵团——由太尉长孙嵩率领的十万精锐,展开决战。陛下运筹帷幄,巧设疑兵,诱敌深入,最终以改良的“却月阵”为核心,辅以精锐玄甲军侧翼突击,大破魏军!是役,斩首数万级,俘获无算,魏军统帅长孙嵩仅以身免,仓皇北逃。此战彻底粉碎了北魏在黄河以南的最后抵抗力量。
重镇光复,势如破竹: 乘大胜之威,中路大军一路摧枯拉朽,接连收复洛阳、虎牢、荥阳等中原核心重镇。兵锋所至,河南州郡望风归附。大秦黑旗,已插遍中原大地!
陈兵大河,剑指幽燕: 此刻,陛下御驾已进驻洛阳,中路大军数十万雄师,正沿黄河一线展开,艨艟战舰遮蔽河面,日夜操练水战,征集舟船。陛下的旨意明确无比:“……饮马黄河,非为南望,实欲北顾。扫平河北,直捣黄龙,在此一举!”
看到这里,独孤信深吸一口气,眼中精光爆射。纵然是他,也被中路如此辉煌而迅速的战果所震撼。陛下用兵,果真如天雷击顶,势不可挡!
军报的后半部分,则是陛下对东路军的旨意:
首先是嘉奖与肯定: “卿统率东路军,独当一面,克邺城,拔信都,定河北大半,厥功至伟,朕心甚慰。卿所陈‘巩固河北,暂缓北进’之策,老成谋国,深合朕意。”
紧接着是明确的战略指令: 陛下肯定了独孤信的前期工作,但随之赋予了东路更加紧迫和关键的任务:
“稳固根基,以为跳板”: “河北新定,乃朕北伐之根本。卿务必确保境内清平,粮秣充足,漕运畅通。朕不日将挥师北渡,河北乃我军北上之唯一跳板与后方基地,绝不容有失!”
“屏藩西翼,震慑幽燕”: “朕大军北渡,侧翼安危系于卿身。卿需严密监视并全力牵制幽州、中山、博陵之敌!绝不可使其趁朕半渡而击,或西进威胁朕之侧翼!必要时,可主动出击,以攻代守,使彼等自顾不暇!”
“厉兵秣马,随时策应”: “卿部需即刻进入临战状态。一旦朕于河南岸发起渡河之役,或需卿派精兵西进,于河北岸择地接应,协同作战,共击顽敌!”
军报的最后,是陛下苍劲有力的落款和那方象征着至高权力的赤玺。
独孤信缓缓合上军报,将其传递给身旁的崔浩、司马林等人传阅。堂内一片寂静,只余下众人粗重的呼吸声和绢帛翻动的窸窣声。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兴奋与激动,中路的巨大胜利意味着统一天下的进程大大加速,同时也感到了沉甸甸的压力。
“陛下…陛下真乃神武!”司马林声音颤抖地赞叹。
崔浩则抚须沉吟:“洛涧大捷,中原底定…天下格局自此定矣!然陛下赋予我东路之责,亦重于泰山。”
独孤信站起身,走到那幅巨大的北方舆图前,目光如炬,死死盯住了黄河沿线,以及北方的幽州、中山等地。
“传令!”他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金属般的质感,不容置疑,“即刻召集所有五品以上将领、行台各曹主官,至议事厅集会!”
片刻之后,行台议事厅内将星云集,文官肃立。气氛凝重而炽热。
独孤信没有过多渲染中路大胜的喜悦,而是直接宣读了陛下军报的核心内容,尤其是对东路的指令。
“诸君!”他目光扫过全场,“陛下神威,已定中原!如今,轮到我东路军担当大任之时!陛下之安危,北伐之成败,很大程度上,系于我等能否守住河北,牵制北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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