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关、武关相继陷落的噩耗,如同接连两记重锤,狠狠砸在已然风雨飘摇的长安城头。然而,后秦这艘即将沉没的破船,在最终没入深渊之前,仍试图进行最后一次、也是最猛烈的一次挣扎。所有的内耗与混乱,在亡国灭种的外部巨大威胁下,被暂时强行压制,一种绝望的、歇斯底里的战意,取代了之前的惶惑与颓丧。
后秦主姚泓,在经历了兄弟相残的剧痛和朝臣的苦苦劝谏后,终于意识到,躲在长安城内苟延残喘只有死路一条。他做出了一个看似正确却为时已晚的决定:集结关中最后所能调动的所有兵力,东出长安,渡过渭水,在灞水以东、渭水南岸的广阔地带,与北府军进行一场战略决战!
这是他所能想到的唯一生机——趁北府军刚出潼关,久战疲敝,立足未稳之际,倾尽全力,毕其功于一役。若能胜,则可暂时缓解亡国之危;若败……那便玉石俱焚。
于是,后秦最后的主力军团开始集结。姚泓尽发长安禁军、仓促征召的民壮、以及从各方镇撤回的残兵,勉强凑出了一支号称二十万的大军。他以姚绍为大都督,统帅诸军,姚鸾、姚赞等宗室将领为副,浩浩荡荡,开出长安东门,沿渭水南岸布防,营寨连绵数十里,旌旗遮天,试图凭借渭水天堑,做最后的抵抗。
与此同时,北府军在攻克潼关后,经过短暂休整补充,也如同出闸的猛虎,一路西进,兵锋直指长安。先锋王镇恶、沈田子等部一路势如破竹,几乎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便已进抵渭水北岸,与对岸的秦军主力隔河相望。
宽阔的渭水,泥沙俱下,水流湍急,成为了两军之间最后的天然屏障。
刘裕亲率中军抵达前线。他立马北岸,遥望对岸秦军联营,嘴角露出一丝冷峻的笑意。敌人倾巢而出,正合他意!野外决战,正是北府军发挥其步卒结阵、器械精良优势的最佳场合,远比顿兵坚城之下要来得痛快。
“姚泓穷途末路,欲做困兽之斗。此乃天赐良机,令我毕其功于一役!”刘裕对众将道,“渡河!破敌!”
一声令下,北府这台庞大的战争机器再次高效运转起来。
渡河,是首要难题。后秦军在对岸严阵以待,绝不会让北府军轻易搭建浮桥。刘裕再次展现了其出色的战术谋划能力。他采用了声东击西之策。
首先,他命王镇恶率领麾下精锐水军,大张旗鼓,逆渭水而上,摆出欲从上游渡河,迂回攻击秦军侧后的姿态。这一举动果然吸引了姚绍的主要注意力,秦军主力不得不分兵向上游移动,加强戒备。
然而,真正的杀招却在正面!就在秦军注意力被王镇恶吸引之时,刘裕下令早已准备好的大批“武装粮车”和临时征调的民船,在强大弩炮和楼船的密集火力掩护下,强行于正面河道较窄、水流稍缓处抢渡!
“放箭!压制对岸!”北府军楼船上的指挥官声嘶力竭地吼道。
霎时间,矢如飞蝗,石如流星,如同暴雨般泼向对岸秦军的滩头阵地。北府军的远程火力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压得秦军抬不起头。
无数小船、筏排,承载着北府锐卒,冒着零星射来的箭矢,拼命向对岸划去。不断有船只被射穿漏水,有士卒中箭落水,但后续者依旧前仆后继。
朱超石、胡藩等悍将身先士卒,第一批登陆南岸!他们脚一沾地,立刻指挥先头部队结成一个小的圆阵,用盾牌和长矛死死顶住秦军的反扑,为后续部队争取时间。
“快!快!车阵上前!”随着更多北府军登陆,工兵和士卒们奋力将那些经过改装、覆盖生牛皮的“武装粮车”推上岸,迅速首尾相连,在南岸滩头构筑起一道临时的、移动的防御阵地。
后秦军岂肯让北府军轻易建立桥头堡?姚绍急调兵力,发动一波又一波凶猛的反击。羌人骑兵试图冲散北府军的阵型,步兵如潮水般涌上。灞渭之野,顿时杀声震天,血肉横飞。
北府军的滩头阵地如同惊涛骇浪中的礁石,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但凭借着车阵的防护、强弩的犀利和士卒的悍勇,他们硬生生顶住了秦军的疯狂反扑,站稳了脚跟。
登陆的北府军越来越多,车阵不断向外扩展,桥头堡越来越稳固。刘裕见时机成熟,亲自率领主力,搭乘更大的船只,开始大规模渡河!
当刘裕的帅旗在南岸滩头升起时,北府军士气大振!而秦军久攻不下,士气已然受挫。
刘裕并未立刻发动总攻。他谨慎地依托车阵和滩头阵地,逐步巩固、扩大登陆场,将更多的兵力、器械,尤其是那些威力巨大的重型床弩和投石机,运抵南岸。
与此同时,王镇恶的水军也在上游成功吸引了大量秦军,并伺机进行了小规模登陆,牵制了姚绍的兵力。
决战的气氛,在渭水南岸弥漫,越来越浓。双方大军都在紧张地调动,排列阵型。北府军以步兵方阵为核心,辅以大量弩炮和两翼的骑兵,阵型严谨,杀气腾腾。后秦军则人数众多,但阵型略显混乱,夹杂着大量未经训练的新兵,全靠姚绍等老将弹压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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