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叫头遍时,林晚秋就醒了。窗纸透着淡青色的微光,陆沉舟还睡得沉,眉骨上的旧疤在晨光里泛着浅淡的印子。她轻手轻脚地摸出被窝,灶房里还留着昨晚熬鱼汤的余温,粗瓷水缸里结着层薄冰,她舀水时特意避开冰碴——昨天陆沉舟说训练时崴了脚,得用温水给他敷。
刚把玉米面粥倒进铁锅,院门外就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林晚秋擦着手开门,见马大妮裹着打补丁的棉袄,手里拎着个藤编筐,筐里垫着旧棉絮:“晚秋妹子,俺跟你说个事,后山阳坡的柴胡该冒芽了,咱们今天去采点呗?李医生昨天还念叨,卫生所的柴胡快用完了。”
“可太好了!”林晚秋眼睛一亮,转头往屋里喊,“沉舟,我跟大妮嫂去后山采草药,早饭你跟冬冬先吃。”
陆沉舟揉着眼睛出来,军裤还没系好腰带,见她要出门,赶紧找行军壶灌热水:“后山有野猪脚印,我跟你们一起去。今天上午是理论课,跟周政委说一声就行。”他又翻出挂在墙上的军用水壶,往里面塞了两个昨天刘嫂送的白面馒头,“路上垫肚子。”
冬冬被吵醒,揉着眼睛拽林晚秋的衣角:“妈妈,我也想去。”林晚秋蹲下来帮他系棉袄扣子:“山上有刺,等你再长高点,妈妈就带你去。在家跟爸爸好好听话,晚上给你煮红薯粥。”
三个人踩着霜花往后山走时,天刚蒙蒙亮。马大妮边走边说:“俺家那口子昨天去河边钓鱼,说看见不少柴胡,就是坡太陡,得小心点。”陆沉舟走在最前面,手里拿着根木棍拨草:“你们跟在我后面,别踩进深草里,去年有战士在这里崴过脚。”
林晚秋挎着竹篮,仔细辨认路边的草药。刚冒芽的柴胡带着嫩黄的尖,她蹲下来用小铲子轻轻挖,根须上还沾着湿土。“晚秋妹子,你看这个是不是蒲公英?”马大妮指着一簇锯齿叶的植物,林晚秋凑过去看:“是呢,晒干了能治上火,咱们也采点回去。”
正采着,陆沉舟忽然停住脚步,木棍指向不远处的灌木丛:“别动,有野鸡。”林晚秋和马大妮赶紧屏住呼吸,只见一只五彩斑斓的野鸡从草丛里窜出来,扑棱着翅膀往山坡下飞。陆沉舟眼疾手快,捡起块石头扔过去,没打中野鸡,却惊起了几只麻雀。
“可惜了,不然晚上能给冬冬炖个野鸡汤。”马大妮惋惜地说。陆沉舟笑着把木棍递给林晚秋:“前面有片酸枣林,去年我在那里采过野枣,咱们去看看有没有漏下的干枣。”
走到酸枣林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林晚秋踮着脚摘干枣,树枝上的尖刺勾破了她的棉袄袖口,露出里面打补丁的衬里。陆沉舟见了,赶紧把自己的军大衣脱下来给她披上:“别冻着,你要是生病了,卫生所又得忙不过来。”
马大妮看着他俩,笑着打趣:“沉舟同志对晚秋妹子可真好,俺家那口子要是有你一半细心,俺就烧高香了。”陆沉舟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晚秋为这个家操心太多,我这点算啥。”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林晚秋抬头一看,见是王秀芝和几个军属,手里也挎着竹篮。王秀芝看到他们,脸色沉了下来:“林晚秋,你可真会挑地方,把好采的草药都占了,我们采什么?”
林晚秋站起来,把军大衣拢了拢:“王干事家的,后山这么大,草药到处都是,怎么能说我们占了?你要是找不到,我可以指给你看。”
“谁要你指手画脚!”王秀芝把竹篮往地上一摔,“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仗着自己会点医术,就跟李医生走得近,还想抢我的风头?”
马大妮忍不住帮腔:“王秀芝,你这话就不对了。晚秋妹子是为了给卫生所采草药,又不是为了自己。你要是不想采,就别在这里找茬。”
王秀芝还要争辩,陆沉舟往前走了一步,语气严肃:“王干事家的,请注意你的言行。军属之间要互相帮助,不是互相拆台。要是你觉得我们哪里做得不对,可以去部队反映,在这里吵闹像什么样子。”
王秀芝见陆沉舟动了真格,不敢再说话,捡起竹篮,狠狠瞪了林晚秋一眼,带着其他军属往山坡另一边走了。
“别跟她一般见识。”陆沉舟拍了拍林晚秋的肩膀,“咱们赶紧采,采完早点回去,冬冬还在家等着呢。”
林晚秋点点头,蹲下来继续采草药。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她身上,暖融融的。她忽然觉得,虽然这个年代有很多不如意,但有陆沉舟在身边,有马大妮这样的朋友,再难的日子也能熬过去。
快到中午时,三人的竹篮都装满了。陆沉舟帮林晚秋挎着篮子,马大妮拎着装满干枣的布包,往山下走。路过河边时,见几个战士在钓鱼,其中一个看到陆沉舟,赶紧打招呼:“陆排长,今天怎么没训练?”
“跟家属去后山采草药了。”陆沉舟停下来,指着河里的鱼漂,“怎么样,钓着多少了?”
“别提了,钓了一上午,就钓着几条小鱼。”战士挠了挠头,“陆排长,你什么时候有空,再带我们来钓一次呗,你上次教的方法可管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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