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药庐之内却亮如白昼。
【数个时辰后,御苑湖心亭】
林墨一袭素衣,身姿清冷如雪,她纤细的手指捻着那半张浸透毒液的残页,小心翼翼地将其浸入一只盛满淡青色液体的白瓷盘中。
那液体是药王谷秘不外传的“显影液”——此液以七叶莲心配龙骨灰炼成,唯对柳氏特制药水有反应,师父曾言:“世间最深的阴谋,往往藏于无形之墨。”
纸页入水,并未化开,反而像一块吸饱了水的海绵,质地变得坚韧起来。
淡青色的液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澄清,而纸页上,除了那行“柳某已赴北境,待风起”的字迹外,无数纤细如蛛丝的墨线开始从纸张纤维深处缓缓浮现。
它们交错、延伸,仿佛有生命一般,在残页之上勾勒出一幅精细的山川舆图轮廓。
三条蜿蜒的线路自京畿向北延伸,穿越重重关隘,直指北境防线最薄弱的雁门关。
其中西侧一线被朱砂重点圈出,旁注“可行大军”二字。
林墨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已不是简单的逃亡路线,而是为一支军队准备的奇袭通道!
她凑近细看,在地图角落借烛火辨认出一行针尖刻划的批注:“待伪诏乱朝,便可引狼入关。”心头猛地一沉,一股寒意自脚底窜上脊梁,指尖触到瓷盘边缘,竟觉那冰冷似渗入骨髓。
她立刻取来干净绢布,将显影后的地图拓印下来,连同附言装入蜡丸信筒,唤来心腹:“即刻送往凤仪宫,不得有片刻耽搁!”
御苑湖心亭,水汽氤氲,晚风送来残荷的清苦气息,夹杂着远处竹林沙沙作响的轻吟。
萧景珩一改白日慵懒,玄色常服衬得他面容冷峻,眸光深邃如渊。
苏烬宁将地图在石桌上展开,指尖划过那条被朱砂圈出的血色路线,声音清冷而坚定:“他知道我们不会放任伪诏不管,他算准了我们会将全部精力用于京城清洗,所以他赌,我们会在胜利的喜悦中,对千里之外的边境有所松懈。”
萧景珩的目光落在“引狼入关”四字上,眼中杀意一闪而过:“他赌错了。”
苏烬宁从袖中取出一枚通体乌黑、雕有飞鹞图样的铜牌,递给杨将军:“这是先帝御赐的‘飞鹞令’,须与陛下密诏副本合验方可启用,仅限非常时期调动鹰嘴峡边军暗卫三百人。杨将军,你亲自带人沿此路线设伏,不需请示,不需辨认,截杀任何试图通过密道的武装队伍,尤其是携带兵符或类似信物者。”
杨将军接过令牌,只觉那铜牌冰冷沉重,仿佛承载江山社稷之重,略一迟疑:“末将领命,但依制当先奏报枢密院……”却被苏烬宁打断:“事急从权,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末将遵旨!”
“青鸢,”苏烬宁转向侍女,“传令北境沿线所有驿站和暗桩:凡持‘乾元’字号令牌或相关信物通行者,无论何人,一律扣押;其所携文书,当场焚毁,片纸不留。”
她淡淡勾唇,笑意里带着一丝冰冷嘲讽:“他以为自己是执棋人,以为我们忙着清理内贼,顾不上边境的天罗地网。那就让他走到一半,才发现前路已断,后路无踪。”
釜底抽薪,一石二鸟。
既断柳谋士兵援,也绝其与京中内应联络。
这张由他亲手绘制的地图,此刻成了埋葬野心的坟场。
【三日后,晨雾未散,八百里加急马蹄踏破宫门】
就在京城对内务府及华贵妃党羽的清算如火如荼之时,两封密报几乎同时抵达御书房。
第一封来自北境鹰嘴峡:杨将军率飞鹞卫成功伏击伪装商队的千人武装,叛军首领被擒,怀中搜出明黄锦缎包裹的前朝虎符,以及一封写给京中内应的密信,署名与印鉴赫然指向沈氏一族!
第二封来自追踪柳谋士的青鸢:柳谋士与其残部被困雪岭,粮尽援绝。
苏烬宁的第二道命令彻底断绝求援可能,亲信接连叛逃。
当青鸢带人寻至破庙时,只见油灯微弱,他正用指尖蘸血,在衣襟上写下最后一句:“吾志未成,非战之罪,乃天弃我也。”字迹淋漓,笔锋颤抖,满纸不甘与绝望。
他筹谋半生,最终作茧自缚,被自己画出的地图困死于冰天雪地之中。
【朝会既罢,凤仪宫烛影摇红】
再次临朝,金銮殿气氛天翻地覆。
萧景珩端坐龙椅,面沉如水,将缴获虎符掷于丹墀,发出“哐啷”脆响,震得百官心头一颤。
“诸卿请看!”皇帝之声如冰,响彻殿宇,“有人勾结外敌,欲裂我山河;有人盗用宫禁,欲污我血脉!前几日尚有人高呼‘清君侧’,今日朕倒要问诸卿:何为君侧?真正的乱臣贼子,从来不在朝堂之上,而在帷帐之中!”
那封指向沈氏的血书当众宣读,证据确凿,铁证如山!
朱大臣叩首在地,声嘶力竭:“陛下明鉴!外有叛军叩关,内有奸佞作祟,国之危急,莫过于此!臣恳请陛下册立皇后娘娘摄政,与陛下共掌大局,上安天命,下抚黎民,共卫社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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