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似箭,日星晚如梭。自那南极蓝光冲霄、全球异象频现、陨星噩耗传来,至今已是一载有余。这十八个星晚,于这惶惶不可终日的人世间,真真是度日如年,却又仿佛白驹过隙,弹指一挥。
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那“引导-偏转”之策,便成了悬于人类头顶,那根唯一的、纤细的救命稻草。全球之力,前所未有地凝聚于此。昔日互为壁垒之列强,亦不得不暂弃前嫌,将那视若性命之尖端技术、那关乎国运之资源储备,尽数摊开于这人类存亡的祭坛之上。
工厂日夜轰鸣,非为制造枪炮争雄,而是铸造那飞天遁地、牵引能量之奇巧机括;实验室灯火长明,非为探寻宇宙至理,而是破解那远古文明遗留的、关乎生死存亡的能量密语。一枚枚巨大的火箭,如同后羿射日之矢,从世界各地那日益繁忙的发射场拔地而起,拖着耀眼的尾焰,刺破青天,将各式各样的装置、能源、乃至最勇敢的工程师,送往那寂寞虚空,或是那遍布全球、已然被初步修复强化的萨玛拉扎观测节点。
这期间,失败与挫折,如同跗骨之蛆,从未远离。有那火箭升空未几,便化作一团火球,轰然坠地,数星晚心血毁于一旦;有那观测节点,因能量过载或理解偏差,骤然爆炸,修复之功尽付东流;更有那国际之间,为那资源分配、为那技术主导,龃龉不断,争吵不休。然每每到了濒临破裂之边缘,那悬于星海、日益迫近的毁灭之星,便会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般,警醒世人——内斗,唯有共赴黄泉一途。
于是,争吵声渐息,合作之步履,虽蹒跚,却愈发坚定。
(方舟之内,最后的等待)
而在那南极冰原深处,与世隔绝的萨玛拉扎方舟内,黄砚舟、林星晚等五人,亦在这幽蓝的光晕与低沉的嗡鸣中,度过了这漫长而煎熬的五百余个日夜。
主控室内,那根贯通天地的蓝色光柱,依旧不知疲倦地照耀着,仿佛亘古如此。方舟本身传来的能量波动,也日益澎湃,与那遍布全球的无形网络同频共振,清晰可感。
黄砚舟臂上的伤早已愈合,只留下一道浅疤。长时间的困守,并未消磨他的意志,反让他那双原本透着书生气的眼眸,沉淀下了更多的坚毅与沉稳。他时常立于那巨大的观测窗前,仰望着窗外被蓝光映照得一片幽异的冰原天空,一站便是许久。
林星晚轻步走到他身侧,将一件以方舟内寻得的、不知名材料制成的薄毯披在他肩上,柔声道:“砚舟,窗口风大,当心着了寒气。”
黄砚舟回过头,见是她,冷峻的眉眼不自觉便柔和了几分。他伸手拢了拢薄毯,顺势轻轻握了握她的手,触手一片温凉。“不妨事,阿星晚。我只是在想,外面……不知已准备得如何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完全掩饰的忧虑。尽管通过那极不稳定的、经由“拾光号”中转的通讯,他们断断续续地了解到外界正在疯狂地执行那个“引导-偏转”计划,但具体进展,成功几何,皆是未知。他们如同被困在井底的人,只能看到头顶那一方被蓝光占据的天空,听着井口隐约传来的、模糊不清的喧嚣。
“霍船长上次联络时,不是言道,诸事虽艰,却也在稳步推进么?” 林星晚温言安慰道,她总是试图驱散他眉宇间的阴霾,“况且,有萨玛拉扎先贤留下的这无上基业,有全球智者同心协力,未必……未必没有一线生机。” 她说着“一线生机”,自己的手心却微微沁出冷汗。这生机,太过渺茫,如同狂风中的残烛。
黄砚舟岂能不知她心中同样忐忑?他叹了口气,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只是苦了你,阿星晚。自随我南下,险死还生不说,如今更要困守在这不见天日之地,陪我等待这吉凶未卜的结局。” 话语中,满是歉疚与怜惜。
林星晚抬起眼眸,定定地望着他,幽蓝的光线在她清丽的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她摇了摇头,声音虽轻,却异常坚定:“砚舟,莫要说这等话。能与你一同经历这亘古未有之奇变,能与你在此并肩等待人类的命运,我林星晚……此生无憾。” 她顿了顿,脸上飞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声音更低了几分,“只要在你身边,是生是死,是天堂是地狱,我都……我都甘之如饴。”
这话语,近乎表白,在这末日将至的压抑氛围中,显得格外真挚与滚烫。黄砚舟心中猛地一热,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冲垮了连日来的焦虑与不安。他凝视着眼前这看似柔弱、内心却无比坚韧的女子,想起与她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想起她在危机时刻的果敢与聪慧,想起她平日里的温柔与体贴……万般情绪,最终只化为一声低唤:“阿星晚……”
他伸出手,轻轻将她揽入怀中。林星晚先是身子微微一僵,随即便柔顺地靠了过去,将脸颊贴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听着他那有力的、略显急促的心跳声,只觉得数星晚来的惶恐与漂泊,似乎都有了依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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