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认知如同一道微弱却坚定的光芒,瞬间刺破了他濒临绝望的黑暗!是安全路线指引!这附近有醉花阴的人!
几乎是凭着最后一点条件反射般残存的意志力!他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缕残存香息指引的、芦苇更深处的方向,不顾一切地匍匐爬去!每一次挪动,都在透支着残烛般的生命。身后的犬吠声猛地变得清晰了许多!
“在这里!在这边!”追兵的呼喝更加逼近!
帝晏歌连翻带爬,滚过一个布满尖利碎石的低缓斜坡,身上的疼痛几乎让他昏厥过去!斜坡下,是一个隐蔽在河湾拐角、长满了厚厚蕨类植物的废弃小渡口。一艘半沉的老旧乌篷船歪斜在浅滩烂泥里,成了蕨类植物的温床。那缕冷冽的奇香在此处变得略明显了一些。
他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视线彻底模糊成一片血红与黑暗交织的光晕。
“呜……吼!” 一只狰狞的獒犬猛地从身后的芦苇丛扑出,血盆大口带着腥臭的气息,朝着他血肉模糊的脖颈狠狠噬来!
完了……
就在这生死刹那! 一道素青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从沉船的阴影中飘出!速度之快,竟在原地留下淡淡的残影!
“咄!”一声清越的叱喝。 那人影手中一个不起眼的小瓷瓶对准扑击的獒犬方向一弹!一团淡到几乎看不见的白色粉末无声地炸开,瞬间弥漫在空气中。
正扑在半空的獒犬身体猛地一僵,狂躁的眼神瞬间变得迷离呆滞,如同被无形的绳索狠狠勒住,呜咽一声从半空软软地摔在泥水里,四肢抽搐,口吐白沫,竟然瞬间丧失了行动力!
同时,那人影已经闪到帝晏歌身边,动作轻柔却极其迅捷地将他冰冷的身体拦腰抱起,带离了满是蕨类植物的开阔地,藏身到沉船后方一处更加狭窄、仅容数人的天然石坳缝隙之中。
那石坳口被一块倾斜的巨大船板和垂落的藤蔓挡住,几乎融入了环境。
帝晏歌感觉自己被抱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耳边模糊听到一个温婉中带着无比凝重与急切的女声:“是三更天的兄弟?别说话!”
他被轻轻放倒在干燥些的石面上。那女子毫不迟疑地掀开他早已被血水浸透、被泥泞和利刃撕扯得破碎的衣物。
当看到那些深可见骨、有些甚至开始肿胀泛出可怕青黑色的伤口时,那女子倒吸一口凉气,秀眉紧紧蹙起,眼中充满了震惊、悲伤和凝重。
她毫不犹豫地从随身的一个小小药囊中取出几个瓶子,动作极其麻利地开始清理最危险的伤口,撒上散发着浓烈辛辣和苦涩药味的灰白色药粉,用干净的麻布进行压迫包扎。
同时,她又取出一枚气味清苦的褐色药丸,用随身水囊仔细将其化开,一点点喂入帝晏歌已经失去自主吞咽能力、冰冷痉挛的嘴唇缝隙中。
这药丸似乎不是虎狼之药,入口温润,带着一股草木精粹的生机,缓缓渗入,开始温和地滋养着他几乎被摧毁的经络,对抗着体内疯狂蔓延的寒意和毒素。
也许是温和药力的渗透,也许是那双温暖稳定、带着奇异力量包扎伤口的手,又或许仅仅是身处相对“安全”环境的潜意识放松……帝晏歌濒临消散的意识极其微弱地恢复了一点点清明。
他能感觉到有人在救他,非常急切而专注。
但更强烈的念头瞬间占据了他所有残存的思想!
林中的血! 同伴的死! 段衾笙那张狞恶的叛徒脸! 公皙镜辉寒冰般的剑气! 沈如初狂暴扭曲的横刀! 树梢上那些冷漠夺命的劲弩! 还有……宵念姐最后的……牺牲!
还有……那些消息!那些用命换来的情报! 必须说出来!必须!
一股难以想象的、足以撕裂濒死躯壳的爆发蛮力,毫无征兆地从帝晏歌残破的身体里迸发出来!
他猛地伸出冰冷僵硬、血迹斑斑的手,用尽了仅存的全部生命意志,如同铁钳般死死抓住了身边那正在为他喂服的素青色衣袖!
那女子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爆发惊得浑身一震:“你……?”
帝晏歌的头颅猛然抬起!他那张被血污、泥泞和泪痕布满的脸扭曲得如同地狱归来的恶鬼,唯有那双眼睛!
他死死盯着眼前模糊不清的素青色身影,嘴唇剧烈开合颤抖着,喉咙里发出极其嘶哑、断断续续、却又无比清晰、如同每一个字都浸满了同袍鲜血与灵魂碎片的绝唱:
“我们……碰上了……叛徒……没……就我……活了下来……” 剧烈咳嗽带出暗红血沫喷溅。
“那些人……吃……吃了药……我们……不是对手……段……是叛徒……”
“我们三更天……都……都没怂……!”
“报……仇……” “告诉……惊轲……头儿……!”
“宵念……她们……报……仇!!!” “报——” 最后一个“仇”字尚未完全冲出喉咙,便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狠狠掐断!
一股黑红色的血猛地从他口鼻同时涌出!他那双燃烧着最后意志的、如同幽冥寒星般的眼睛,倏地失去了所有光彩,彻底黯淡、涣散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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