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未亮,**涧的洞穴里弥漫着草药的苦涩气味。赵铁山将捣碎的墨绿色药膏用力敷在林澈乌黑肿胀的左臂上,一阵刺骨的寒意夹杂着针扎般的剧痛让林澈几乎咬碎牙关,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破烂的衣背。
“这药能暂时压住蜘蛛毒,让你有点力气赶路。”赵铁山的声音毫无波澜,手下动作却毫不留情,“但毒性只是被逼到一处,拖久了,这条胳膊可能就废了。路上疼也得忍着,别耽误事。”
林澈喘着粗气,看着自己几乎失去知觉的手臂,心中一片冰凉。废掉一条胳膊?那以后还怎么保护清玥和孩子?但此刻,他别无选择。“……走!”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用右手抓起那根充当拐杖的粗树枝,挣扎着站起来。每动一下,左臂和左腿都传来钻心的痛,脑袋也因为药力一阵阵发晕。
赵铁山瞥了他一眼,没再多说,背上一个破旧的包袱,里面装着岩芯样本、一些草药和那点要命的毒粉。他率先钻出洞穴,融入外面灰蒙蒙的、瘴气弥漫的黎明。林澈深吸一口带着毒味的空气,踉跄跟上。
根据赵铁山模糊的记忆,黑水镇在**涧的东北方向,需要穿过一片被称为“蛇骨谷”的险地。路早已被疯长的荆棘和塌方的山石掩盖,只能凭感觉摸索。林澈伤重,走得极慢,赵铁山不得不时常停下来等他,脸色越来越不耐烦。
“照这个速度,等我们赶到,孙老狗早就带着人跑没影了!”赵铁山在一处三岔路口停下,烦躁地踢开脚下的碎石。他仔细查看地面,忽然蹲下身,指着其中一条小路边缘一处不太明显的、被刻意用树枝扫过的痕迹,“看!有人想引我们走错路!肯定是孙老狗干的!”
林澈凑过去,他看不出什么门道,但直觉告诉他,旁边那条更陡峭、看起来更荒芜的小径,似乎有微弱的、新鲜踩断的草茎痕迹。“赵大叔,会不会是这边?”他指着那条险路。
“你懂什么?”赵铁山斥道,“那条路是死路,尽头是悬崖!孙老鬼精得很,肯定走这条看似好走的!跟着痕迹反其道而行,才能追上!”他坚持自己的判断。
林澈看着那条被“引导”的路,心里总觉得不安,但见赵铁山如此肯定,加上自己状态极差,无力争辩,只能沉默地跟上。果然,走了约莫半个时辰,道路越来越开阔,甚至看到一些丢弃的果核,赵铁山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但林澈的心却沉了下去——他隐约看到,路边的灌木上,挂着一小缕极细的、浅蓝色的棉线,那是清玥衣服的颜色!孙老爹很可能真的走了这条路,但赵铁山判断错了方向,他们现在是在顺着对方的足迹走,而非反其道而行!
他想开口,却见赵铁山脚步加快,只得把话咽下,咬牙跟上。
……
同一片天空下,在另一条山路上,孙老爹用一根粗绳捆住顾清玥的双手,另一头牵在自己手里,像牵牲口一样。孩子被他用布带绑在胸前,哭累了,正蔫蔫地睡着。雨后的山路泥泞不堪,顾清玥浑身湿透,冷得发抖,脚步虚浮,好几次差点滑倒,都被绳子狠狠拽住,手腕磨破了皮,渗出血迹。
“磨蹭什么?快点!”孙老爹回头恶狠狠地骂道,雨水顺着他花白的头发流进脖领,让他心情更糟,左肩的旧伤隐隐作痛,使他脸色更加狰狞。
傍晚,他们在一处背风的山崖下歇脚。孙老爹生起一小堆火,扔给顾清玥一个冰冷的红薯。顾清玥机械地啃着,目光却悄悄打量着孙老爹。他正烦躁地揉着左肩,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酒壶,灌了几口烈酒驱寒。
机会!顾清玥心跳加速。她偷偷将之前藏起的、那点有毒蘑菇的粉末,趁孙老爹仰头喝酒时,颤抖着弹进了他放在旁边的水囊里。做完这一切,她几乎虚脱,紧紧攥着拳,等待结果。
孙老爹喝完酒,顺手拿起水囊喝了一大口。没过多久,他忽然皱紧眉头,捂住肚子,脸色变得难看。“妈的……这破水……”他狐疑地看向顾清玥,眼神锐利得像刀子,“你在水里动了什么手脚?”
顾清玥心中狂跳,脸上却努力装出惊恐和茫然:“水?就是……就是山泉水啊……孙老爹,是不是您淋了雨,着凉了?”她故意提及天气和他的旧伤。
孙老爹死死盯着她,腹部传来的绞痛让他额头冒汗。他猛地站起来,一把揪住顾清玥的衣领:“臭娘们!跟老子耍花样!说!是不是下了毒?”
“我没有!真的没有!”顾清玥泪水涌出,一半是恐惧,一半是表演,“孩子还病着,我哪敢啊……”她哭喊着,挣扎中,指甲无意间划过了孙老爹揉搓左肩的手。
孙老爹吃痛,猛地甩开她,眼神更加凶戾,但腹痛让他无力深究。他喘着粗气,恶狠狠地警告:“最好没有!再敢搞小动作,老子先把这小崽子扔下山沟!”他重新坐下,揉着肚子和肩膀,不再理会顾清玥,但戒备心明显更重了。
夜里,孙老爹睡得并不沉,稍有动静就会惊醒。顾清玥缩在角落,看着跳动的火光,心中绝望。下毒失败了,还打草惊蛇。但她确认了孙老爹的左肩和腹部是弱点。而且,她听到孙老爹在睡梦中含糊地咒骂着“黑水镇……张铁匠……账本……”这几个词。她默默记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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