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在黎明前终于渐渐停歇,只剩下淅淅沥沥的余音。林澈背着气息奄奄的孩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泥泞湿滑的山路上,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左腿的伤口在雨水长时间浸泡和剧烈运动下,已经肿胀发黑,每一次落地都带来钻心的剧痛,让他几乎晕厥。顾清玥搀扶着他,自己也是摇摇欲坠,脸色苍白如纸,全凭一股不愿放弃的意念支撑着。
孩子的情况最令人绝望。高烧不退,小脸呈现出一种死灰般的颜色,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身体偶尔无意识地抽搐一下。顾清玥时不时伸手探探孩子的鼻息,指尖传来的微弱热气是她唯一的慰藉,也是最大的折磨。
“澈……我……我走不动了……”顾清玥的声音气若游丝,带着哭腔,“孩子……孩子好像更冷了……”
林澈停下脚步,靠在一棵湿漉漉的树干上,剧烈地喘息着。他看了看怀中孩子毫无生气的脸,又看了看前方依旧黑暗朦胧、仿佛没有尽头的山路,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绝望几乎将他吞噬。天快亮了,但他们能去哪里?孩子的命还能撑多久?
就在这时,顾清玥虚弱地指向左前方:“水……好像有流水声……”
林澈侧耳倾听,果然听到隐约的潺潺水声。或许能找到溪流,给孩子喂点水。他强打起精神,搀着顾清玥,循着水声艰难地挪去。
拨开一片浓密的灌木,一条清澈的山涧出现在眼前。而在山涧上方不远处的山坡上,竟隐约可见一座简陋却结实的木屋,屋顶的石砌烟囱里,正袅袅升起一缕极其微弱的青烟!
有人!?
希望像一道微光,瞬间穿透了沉重的绝望。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警惕。这深山里,怎么会有人家?是敌是友?
“去……不去?”顾清玥紧紧抓住林澈的胳膊,眼中充满了渴望和恐惧。
林澈看着孩子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咬了咬牙:“没得选了!赌一把!”
他们用尽最后力气,互相搀扶着,踉跄地来到木屋前。木屋很旧,但维护得不错,周围用篱笆简单围着,院子里晾着些草药。林澈深吸一口气,抬手敲响了木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一双锐利、带着警惕和沧桑的眼睛在门后打量着他们。是一个头发花白、面容清癯、穿着粗布衣服的老人。他的目光扫过狼狈不堪的三人,尤其在孩子苍白的小脸上停留了片刻。
“什么事?”老人的声音沙哑而冷淡。
“老伯!求求您!救救孩子!他快不行了!”顾清玥“扑通”一声跪倒在泥水里,泣不成声。
林澈也强忍着腿痛,躬身哀求:“老伯,行行好!给孩子一口热水,避避寒!我们……我们遇到山洪,迷路了……”他临时编了个借口。
老人眉头紧锁,沉默地看了他们几秒,目光锐利得像刀子,仿佛能看穿他们的谎言。但最终,他还是侧身让开了门:“进来吧。别把泥带进来。”
木屋里陈设极其简单,却干净整洁,炉火烧得正旺,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老人示意他们把小孩放在铺着兽皮的矮榻上。他先是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又翻开眼皮看了看,动作熟练而沉稳。然后,他起身从墙角的药柜里取出几样晒干的草药,熟练地捣碎,用温水调开。
“扶着他,把这药汁慢慢喂下去。”老人把药碗递给顾清玥,语气依旧没什么温度,但行动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可靠。
顾清玥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给孩子喂药。林澈紧张地看着,心提到了嗓子眼。药汁很苦,孩子呛咳了几声,但还是咽下去了一些。
老人又拿出几根细长的银针,在火上烤了烤,精准地刺入孩子头颈和手臂的几个穴位。他的手法娴熟,神情专注,显然深谙此道。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炉火噼啪作响,屋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紧张的呼吸声。终于,孩子的额头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滚烫的体温似乎开始下降,原本急促微弱的呼吸也变得平稳悠长了一些!
“暂时稳住了。”老人收起银针,擦了擦手,“但风寒入体,伤了根基,需要静养和后续调理。”他这才抬眼,仔细打量林澈和顾清玥,“你们不是遇到山洪吧?这孩子的病,是拖出来的,不是急症。”
林澈心里一紧,知道瞒不过去。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老伯明察!我们……我们是遭了难,被人追赶,不得已逃进山里!求老伯救命之恩!我们做牛做马报答您!”
老人深邃的目光看着林澈,又看看紧紧抱着孩子、满脸戒备和哀求的顾清玥,良久,叹了口气:“罢了,落难之人,不提也罢。我姓孙,一个人住在这山里图个清静。你们可以暂时住下,等孩子好些再说。”
巨大的 relief 几乎让林澈和顾清玥虚脱。他们连声道谢。
孙老爹指了指屋角一堆干草:“那里可以凑合睡。锅里有粥,自己盛。”说完,便不再理会他们,自顾自地坐在窗边,擦拭起一些猎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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