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张派下的夜班任务,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林澈心头。白天,他勉强帮着杂货铺干了点零活,腿依旧疼得厉害,但更疼的是无处安放的良心。顾清玥的身体稍微好转,能下地简单走动,照顾孩子,但夫妻之间,却仿佛隔了一层看不见的冰墙。她不再追问,只是沉默地做着事,偶尔看向林澈的眼神,充满了无法言说的忧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这种沉默,比争吵更让林澈窒息。
傍晚,林澈胡乱扒了几口饭,起身准备去码头。顾清玥抱着孩子,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非得去不可吗?晚上……不安全。”
林澈脚步一顿,不敢回头看她,硬着心肠道:“嗯,答应了张哥的……不去不行。”他顿了顿,补充道,“你……早点睡,锁好门。”
没有再多的话,他推门走入渐沉的暮色中,每一步都像踩在荆棘上。顾清玥望着他消失在巷口的背影,抱紧怀里的孩子,眼泪无声地滑落。
集合地点在码头最偏僻的一个废弃仓库区。海风呼啸,吹得破旧的铁皮屋顶哗啦作响,像鬼哭一般。阿强和另外两个面相凶狠的汉子已经等在那里,脚边扔着几个烟头。
“磨蹭什么?就等你小子了!”阿强不耐烦地扔给林澈一根劣质卷烟。林澈勉强接过,却没有点燃。
仓库里堆着一些用脏兮兮的帆布盖着的木箱,散发着一股混合着鱼腥、机油和某种化学品的怪味。阿强指着角落一堆箱子:“今晚就守着这些玩意儿,眼睛放亮点!听到任何动静,立刻吹哨!”他扔给林澈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皮哨子。
时间在死寂和紧张中缓慢流逝。黑暗中,只有风声和远处隐约的浪涛声。林澈靠着冰冷的墙壁,毫无睡意,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他不断回想白天被迫“收账”的情景,老汉绝望的眼神和那锅热汤的触感,反复灼烧着他的良心。跟着刀疤张,这样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脏。他感觉自己正一点点滑向一个无法回头的深渊。
后半夜,就在林澈疲惫不堪、眼皮打架的时候,仓库外突然传来几声奇怪的鸟叫——是阿强他们约定的暗号!紧接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压低的呵斥声由远及近!
“妈的!有人摸过来了!”阿强猛地跳起来,抄起一根铁棍,对林澈低吼,“抄家伙!守住门口!”
林澈的心脏瞬间跳到嗓子眼,手忙脚乱地抓起旁边一根木棍,手心全是冷汗。仓库门被从外面猛地撞击,发出巨响。
“操!干他们!”阿强吼叫着,和另外两人猛地拉开门冲了出去,瞬间和外面黑影扭打在一起,怒骂声、击打声、惨叫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林澈僵在门口,大脑一片空白。他看见阿强被人从后面抱住,另一个人举着匕首朝他捅去!那一刻,几乎是本能,林澈抡起木棍冲了过去,胡乱地朝那个举刀的人影砸下!木棍砸在对方肩膀上,发出一声闷响,那人吃痛骂了一声,动作一滞。阿强趁机挣脱,反手一铁棍砸在对方肚子上。
混乱中,林澈感觉手臂一凉,随即传来火辣辣的刺痛,似乎被什么划了一下。他顾不上看,只是凭着求生本能,挥舞着木棍,在黑暗中胡乱抵挡。直到外面响起尖锐的警笛声(可能是码头巡夜的保安被惊动),那些黑影才骂咧咧地迅速散去。
仓库门口一片狼藉,阿强喘着粗气,抹了把脸上的血(不知是他的还是别人的),踢了地上呻吟的人一脚,然后看向脸色惨白、握着滴血手臂的林澈,咧嘴露出一丝难看的笑:“行啊,小子,没怂!算你过关了!”
林澈看着自己手臂上那道不算深但鲜血淋漓的口子,再看看地上痛苦蜷缩的陌生人,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他刚才打人了?还见了血?一种巨大的恶心和恐惧攫住了他。
后半夜在极度不安中度过。天蒙蒙亮时,阿强拍了拍林澈没受伤的肩膀:“收拾一下,撤了。今天的事,烂肚子里!”说完,带着人走了。
林澈失魂落魄地回到杂货铺,天已微亮。他浑身沾满尘土,手臂上胡乱缠着的布条已被血浸透,脸色苍白得像鬼。
顾清玥一夜未眠,听到动静立刻开门。看到他这副模样,她倒吸一口冷气,眼泪瞬间涌出:“你的手!怎么回事?!”
她手忙脚乱地打水帮他清洗伤口。伤口不深,但很长,皮肉外翻,看起来很吓人。清洗时,顾清玥发现他袖口和衣襟上,沾着不少已经发暗的血迹,那绝不是他手臂上这点伤能流出来的量!她的手指颤抖着,触碰那些暗红色的斑点,抬头死死盯着林澈的眼睛,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恐惧和愤怒:“林澈!你告诉我!这到底是谁的血?!你昨晚到底干什么去了?!是不是……是不是跟人打架了?动刀子了?!”
林澈身心俱疲,防线彻底崩溃,哑着嗓子吼道:“是!我是去打人了!还见血了!不然呢?!你以为刀疤张的钱是白拿的吗?!我不去拼命,我们一家三口怎么活?!等着饿死冻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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