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之我的腹黑王妃 第47章 烛影之变47

那三字如同从万丈冰窟深处凿出的冰凌，裹挟着拒人千里的寒气，猝然截断了宋麟所有不顾一切奔涌而上的步伐与情潮。他的脚步生生定在地砖中央，衣袂带起的劲风拂动床前纱幔，如同他骤然悬停的心跳。

她在疏离。她在推拒。她在二人之间竖起一道看不见却坚不可摧的琉璃屏障。

昆明池畔短暂融化的冰原、依偎取暖的瞬间恍如昨夜幻梦。而今，莫时雨的失踪如同投下九幽寒潭的巨石，将她再次拽入万载冰封的深渊。她独自穿行于行宫幽暗的回廊与荆棘丛生的猎场，目不能视，却以另一种令人心惊的方式“看清”了世情的凉薄与算计的幽深。她能感知每一道投射在她身上目光背后的温度——贪婪的周菱歌、怨毒的葛晴岚、算计的皇甫洵、窥探的乐阳……可唯独不愿、亦或是不敢，去看清他眼底那份不容置疑、如同燃烧焚心火种般炽烈的心意！

她只想将他用力推开！远远推开！推到一个她目不能及、此生无法触及的地方去！

那日她踏着血脚印走出上林苑行宫，每一步都像踏在他心尖滚烫的刀锋之上。他能清晰感受到她背影里那股压抑到极致的孤绝与悲怆。看着她孑然一身的决绝，巨大的恐慌与无力如同毒藤缠紧了他的肺腑。他想告诉她，她并非形单影只！她的身后，不仅有父母兄妹，还有一个愿意用血肉之躯为她筑起铜墙铁壁的他！他可以护她！永世周全！

可她拒绝！拒绝身后任何人的靠近！仿佛她将要去做的事情，是一道必将陨灭的深渊，而她，已决心孤身赴死！不愿身后带起半缕尘埃！

那句“我莫锦瑟，就要看看这皇权究竟有多沉重？”如同沾着血的战书，掷地有声！带着飞蛾扑火的惨烈、蝼蚁撼树的倔强、玉石俱焚的无畏！那一刻，她的锋芒与孤勇，超脱了将军府的荫庇！那是一个独立的灵魂在向整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皇权巨兽发出的挑战！是莫锦瑟！只是莫锦瑟！

宋麟喉头剧烈滚动了一下，仿佛吞咽着烧红的炭块，灼痛着喉管。“锦瑟……”声音干哑，带着被荆棘反复刮擦后的刺痛，轻如叹息地唤出这两个早已刻入骨髓的名字。

床幔之后的身影纹丝不动。那片空茫仿佛隔绝了所有光与热的“视线”，凝固在前方无形的虚空一点。许久，干涩如同砂石摩擦的声音，不带丝毫温度地响起：“世子爷深夜逾矩而来……所为何事？”

疏远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宋麟的心肺！他不喜欢这样的距离！极其厌恶！从前那些隐密的、只能以眼神相交的瞬间，即便是隔着万丈人海，他也能清晰感应到她心底那泓深潭下同样涌动的暗流！可如今，她将自己锁进了最深的冰窖，连感知的缝隙都彻底封死！

“锦瑟……”他紧攥成拳的指节因用力而发出细微的轻响，手背上青筋如虬龙凸起，“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声音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嘶哑，“……我可以帮你……我真的可以……”

“帮我？”一声带着讥诮的轻笑，突兀地响起，冰针般刺穿死寂。

宋麟心头猛地一缩！只见那层层的素色纱幔被一只缠裹着厚重白布的伤手猛地掀开一角！莫锦瑟那张苍白惊心却因极致的病弱而更添破碎惊世之美的小脸骤然暴露在昏暗烛光下！那双覆着阴翳、如同吸纳了所有星辰与烛火光芒的空洞眼眸，精准无比地“钉”向了他！唇角勾起一道冰冷的、充满讽刺的弧度：“世子爷要如何帮我？又为何要帮我？”

她竟站了起来！身形单薄如风中柳絮，脚下的虚浮却阻挡不了那步步紧逼、带着穿透一切伪装的尖锐！

她赤足一步！一步！踏前！空气中无形的压力瞬间暴涨！如同铁索般缠绕着宋麟！“宋世子！”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回避的锋利，“你说啊！究竟为了什么？！”“是为那几张泛黄纸卷上不知真假的所谓婚约？！”素白纤细的指尖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仿佛要撕裂所有虚假的温情！“还是因为……看我狼狈至此……升腾起的那点……虚伪的怜悯——？！！”

宋麟的心脏仿佛被无形巨掌狠狠攥紧！巨大的屈辱与痛楚令他不由自主后退一步！脊背重重撞在冰冷坚硬的雕花门扇上！“你就是这样看我的？！”声音压抑着风暴，带着难以置信的受伤与暴怒！

莫锦瑟唇边的冷笑如同绽放的寒霜之花，带着摧毁一切的毁灭意味：“不然呢？”她猛地逼近一步，两人之间距离不过咫尺！她昂起那张苍白无瑕的脸，几乎要撞上他的下颌！空茫的眼睛仿佛能穿透虚无，直视他灵魂的震颤！“你！是北境虎狼之主宋辰的儿子！高高在上的平南王世子！”“而我呢？！一个眼睛即将陷入永恒黑暗、朝不保夕的废人！一个……对你！对你父亲！对你身后那盘不知深浅的棋局——毫无用处的累赘瞎子！！”

她的呼吸因激动而变得急促，每一个字却愈发清晰刺耳，如同淬毒的冰凌，狠狠凿向自己，也凿向对方：“婚约？！可笑！”声音陡然变得尖锐凄厉，斩断所有过往：“告诉你宋麟！早在你父‘清君侧’失败！在我将军府不得不避嫌自保的那一年！你我之间那点可怜的所谓‘婚约’……就已经化成了灰烬！”“若是因为怜悯……”她的声音带着刻骨的自我厌弃，却比刀锋更伤人！“……看清楚！我的眼睛……只有两年！最多两年！便将与这世间彻底告别！一个连这身残躯都无法保全的瞎女！凭什么……配得上你宋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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