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王庭的血腥气被草原的寒风卷散,只余下焦土的余味。重甲兵如同沉默的雕塑,有条不紊地清理着最后的痕迹。一辆由玄甲精兵层层拱卫的马车,沉默地驶向长安。
车内,宋麟将莫锦瑟紧紧裹在厚重的狐裘披风里,一丝缝隙不留。他一手紧紧环抱着她因昏迷而显得无比轻飘的身体,另一只手则隔着狐裘布料,稳稳地按压在她脖颈间那仍在缓慢渗出温热液体的细布上。那持续渗出的猩红,如同烧红的烙铁,时刻灼烫着他的掌心,更烧灼着他的心脏。
莫锦瑟的意识似乎沉在冰冷幽深的海底,唯有身体忠实地反映着巨大的恐惧。她不时猛地痉挛一下,发出一声破碎沙哑的、意义不明的惊恐音节,如同受伤的幼兽濒死时的呜咽。小小的身躯在厚实的包裹下仍不住地轻微颤抖,每一次颤抖都让宋麟的心跟着绞痛。
“锦瑟……”他不断地、一遍又一遍地在她冰冷的耳廓边低语,声音低沉沙哑,带着磐石般的稳定力量,试图穿透那片死寂冰冷的海水,“别怕……是我……我在……我一直在……别怕……没事了……都过去了……”他将她搂得更紧,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力和温度毫无保留地渡过去,驱散那深入骨髓的寒意。
日夜兼程。当熟悉的平南王府那威严的大门终于出现在熹微的晨光中时,宋麟紧绷到极限的神经才微微松懈了一瞬。花嬷嬷和碧城早已在府门外焦灼地翘首以盼。
车门打开。宋麟抱着莫锦瑟大步迈下马车。他风尘仆仆,玄衣上暗沉的污渍已然凝固,形容憔悴,周身却萦绕着一种生人勿近的肃杀与守护。他怀中的莫锦瑟被包裹得严实,唯有那张露出来的小脸,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眉心紧蹙,像是凝固着化不开的痛苦。而她脖颈间那一圈缠绕的白色细布,此刻竟赫然洇染着一小片刺目惊心的红晕!
“世子妃!”花嬷嬷的心瞬间揪成一团!她踉跄着上前,老泪纵横,想伸手触碰却又怕惊扰,只能眼睁睁看着宋麟抱着人如同一阵疾风冲进了府门。“哎哟我的老天爷……瞧瞧把孩子伤的……造孽啊!”碧城脸色煞白,紧咬着下唇,眼泪无声滚落。那脖子上还在渗血的伤口,如同利刃剜在她心上!她从未见过小姐如此惨状!
疏影阁内室。宋麟小心翼翼地将莫锦瑟放在铺着最柔软锦被的床榻上,如同安放易碎的琉璃。太医早已候在一边,立刻上前请脉。指尖搭上冰凉的手腕,太医神色凝重。许久,他收回手,对焦急等待的宋麟低声道:“世子爷,世子妃脉象悬滑微弱,乃惊惧过度、气血大耗所致,神魂动荡,失于安定。幸而腹中胎儿脉象根基尚稳,只是受母体惊悸有所牵扰,略显不安,万幸万幸!只是这脖颈间的外伤……”太医看着那仍在渗血的伤口,眉头紧锁,“伤口不算浅,且位置凶险,需立即重新清创上药,仔细包扎!这些时日,万不可再牵动伤口,说话进食皆会疼痛难忍,切记静养!饮食以温软流质为佳。还有……”
太医顿了顿,面色更显沉肃:“世子妃此番所受刺激实在太大!老夫观其脉象紊乱,气机逆乱,恐非药石能速愈。其神惊魂散,恐有‘怔忡’‘畏人’之后遗诸症。世子爷务须倾注更多心神,体恤关怀,以温情抚慰,助其缓图恢复。万勿使其再受惊吓,否则后果难料!”
“受惊过度”、“怔忡”、“畏人”这几个字眼如同冰锥,狠狠扎进宋麟心底!他看着榻上即使在昏迷中依旧不安蹙眉、身体不时细微颤抖的妻子,一股难以言喻的钝痛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他想起掀开王帐时所见——那残破的衣衫下布满的青紫和擦伤,那被撕裂的衣襟露出的冰冷肌肤……如果……如果再晚到一步……那后果……宋麟不敢去想,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的铁锈味!阿史那勒死一万次都难以平息他心中的滔天怒火!
太医仔细地为莫锦瑟处理了脖子上的伤口,重新用干净的细布包扎好。送走太医后,花嬷嬷含着泪,想为小姐擦洗更衣,却被宋麟轻声阻止:“嬷嬷,我来。你们……都出去吧。”
花嬷嬷和碧城担忧地对视一眼,终究还是红着眼睛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房间内一片死寂,只剩下两人细微的呼吸声。宋麟打来温热的水,用最柔软的布巾,拧干,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避开所有伤处,极其缓慢、极其珍重地为莫锦瑟擦拭脸颊、脖颈、手臂。他避开那些敏感部位的伤痕,小心翼翼地揭开破碎的寝衣一角,当看到她光滑肩膀上刺目的瘀伤和撕裂红肿的嘴角时,宋麟的手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眸底瞬间席卷起足以毁天灭地的风暴!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继续手上的动作,为她换上干净柔软的寝衣。整个过程,莫锦瑟始终昏沉未醒,却在每次触及到被侵犯过的肌肤附近时,会无意识地发出极细微的、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哀鸣,身体本能地想要蜷缩躲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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