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士沿着梅道平缓的坡路向上行驶,两旁是修剪整齐的绿化带和高大的榕树,浓密的树荫滤过了阳光,在洁净的路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越往上,私密性越强,透过偶尔闪开的林木间隙,可以瞥见一栋栋设计别致的公寓楼或别墅的角落,它们安静地矗立着,仿佛与山下那个喧嚣的世界完全隔绝。
的士最终在一栋外观现代而气派的高层公寓楼前平稳停下。大楼采用浅色石材与玻璃幕墙结合的设计,线条简洁利落,在阳光下泛着冷峻而昂贵的光泽。旋转玻璃门紧闭,门廊宽敞,两侧摆放着精心养护的绿植,处处透露着低调的奢华与严格的管理。
车刚停稳,一名身着笔挺深色制服、头缠红色头巾的印度裔保安便从大门旁的岗亭中快步走出。他身材高大,面容肃穆,径直走向的士后排,准备履行询问职责。
就在保安靠近,嘴唇微动即将开口的瞬间,后座车窗缓缓降下。
萧雅姿——不,从现在起,她必须在每一个细胞上都记住,自己是萧亚轩——适时地取下了脸上的墨镜,露出一张经过灵韵滋养后年轻姣好、却刻意笼罩着一层淡淡疏离感的脸庞。她的目光平静地落在保安身上,没有闪烁,没有迟疑,仿佛回到这里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她用流利且带着一丝符合“英国归侨”身份的老派优雅口音的粤语,淡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保安耳中:
“我系萧亚轩,啱啋返来。”(我是萧亚轩,刚回来。)
站在车外,正准备伸手拉开车门的廖奎,听到这句话,紧绷的心弦微微松动了一分。很好,第一句话,语气和内容都恰到好处。他之前在她临出空间时,最后低声提醒的那句“记住,从此刻起,你就是萧亚轩”,看来她已经刻入了心里。
那印度裔保安听到“萧亚轩”这个名字,脸上原本公事公办的肃穆表情瞬间融化,立刻换上了毫不掩饰的恭敬,甚至微微躬身。
“萧小姐!”他的粤语带着明显的口音,但态度无比谦逊,“欢迎返来!管理处之前已有交代,话您近期会返港。一路辛苦了,请!”他一边说着,一边手脚麻利地帮廖奎从后备箱取出了那个看似不大、却颇为沉重的行李箱(里面装着她的一些私人旧物和少量系统提供的、符合身份的日常用品,作为“刚从外地归来”的掩饰)。
保安主动拎起行李箱,侧身让开道路,做出引导的姿态。
萧亚轩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了保安的欢迎。她没有再多言,优雅地推开车门,在廖奎看似随意、实则警惕的护持下,踏上了公寓门廊光滑如镜的大理石地面。高跟鞋敲击地面,发出清脆而笃定的声响。
廖奎沉默地跟在萧亚轩身后半步的位置,目光快速扫过门廊环境、摄像头位置以及那名印度裔保安。他刻意收敛了自身过于锐利的气息,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训练有素、沉默寡言的保镖或私人助理。他的穿着普通,与这奢华环境格格不入,但正因如此,反而更符合他此刻扮演的角色——一个负责小姐安全与杂务的随从。在这种高档场所,富家小姐带着一个不起眼但可靠的保镖,是合情合理的配置。
保安快步上前,用身份卡刷开了沉重的旋转玻璃门,恭敬地请两人进入。
大堂内部更是极尽奢华,挑高的空间,巨大的水晶吊灯,墙壁上挂着抽象的现代艺术画作,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氛。前台后面站着另一位穿着合体制服的工作人员,看到保安引着萧亚轩和廖奎进来,也立刻露出了职业而恭敬的笑容。
“萧小姐,欢迎回家。您的单元我们已经定期打理过,这是您的钥匙和门禁卡,之前一直由管理处代为保管。”前台女士双手递过一个精致的信封。显然,系统安排的“背景”已经生效,物业管理处完全接纳了“萧亚轩小姐近期归来”这个设定,并且将相关物品准备妥当。
萧亚轩依旧是那副淡然的神情,接过信封,轻声用粤语道了句:“唔该。”(谢谢。)
她没有当场查看,随手将信封递给身旁的廖奎。廖奎自然接过,动作熟练,仿佛已做过无数次。
在保安的引领下,他们走向内部专用的电梯。电梯门是光可鉴人的黄铜色,需要刷卡才能启动。保安用自己的权限卡刷开电梯,并按下了顶楼的按钮。
“萧小姐,您请。有任何需要,随时联系管理处。”保安在电梯门外再次躬身。
萧亚轩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电梯门缓缓合上,将外面那个规范、恭敬的世界隔绝。狭小、平稳上升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直到此时,萧亚轩一直挺得笔直的脊背,才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毫米。她轻轻吁出一口气,虽然极其微弱,但在寂静的电梯里,依旧被廖奎敏锐地捕捉到了。
刚才面对保安和前台的那份镇定与疏离,是她强行调动了所有精神力量扮演出来的。此刻,在短暂的独处中,那紧绷的神经才敢有瞬间的松懈。她看着电梯显示屏上不断跳动的数字,目光有些许游离。这一切——气派的大楼、恭敬的保安、顶楼的豪宅——都是属于那个名叫“萧亚轩”的香港名媛的,是系统用某种她不愿深究的代价换来的“完美身份”的一部分。而她,这个来自北大荒、灵魂饱经风霜的萧雅姿,真的要在这里,以另一个人的身份,开始未知的生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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