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空不知何时已彻底沉下了脸,浓重的铅灰色云层低低压着城市的天际线。起初只是稀疏的雨点,敲在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很快便连成了线,织成了密不透风的雨幕。狂风呼啸着卷过楼宇间的空隙,挟带着冰冷的雨丝,狠狠拍打着办公楼高层的玻璃窗,溅起无数细碎而又急促的水花,发出持续不断的、令人心烦意乱的“噼啪”声。
苏念坐在工位隔间里,对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那篇卡在最后阶段的实习报告,眉头紧锁。指尖无意识地在键盘边缘来回摩挲,却迟迟没有落下。下午导师临时打来的那通电话言犹在耳,语气虽不算严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小苏,报告整体框架不错,但里面的案例分析部分,深度和代表性都还差些火候,论证不够扎实。今晚务必修改补充完,发到我邮箱,明天上午开会要用。”
她只能把原本的计划全部推后,从傍晚开始就闷头扎进资料和数据里,试图在那几个干巴巴的案例中注入更强的说服力。时间在键盘敲击声和窗外渐强的雨声中悄然流逝。终于,在反复斟酌、删改之后,她敲下了最后一段分析的结尾句,长长舒了一口气,指尖挪向触摸板,准备点击保存。
就在这一刻,屏幕毫无征兆地闪烁了几下,随即,一片刺眼的、令人心慌的蓝色吞噬了所有她辛劳的痕迹——电脑死机了。
苏念的心猛地一沉,几乎是屏住呼吸,僵硬地按下电源键强制重启。等待开机的几十秒钟变得无比漫长,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系统终于恢复正常,她迫不及待地点开文档恢复功能。大部分内容都幸运地得以保留,唯独最后那两段,她刚刚绞尽脑汁、字斟句酌写完的、自认为最精彩的核心分析,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一股无力的沮丧感瞬间攫住了她。她对着空白的文档恢复界面,长长地、无声地叹了口气,抬手用力揉了揉因长时间注视屏幕而干涩发胀的眼睛。办公室里早已空无一人,寂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以及窗外那愈发喧嚣的雨声。她抬手看了眼手机屏幕,晚上八点三十七分。明亮的灯光下,只有她这一个小小的隔间还亮着,像茫茫雨夜中一座孤零零的岛屿。
疲惫和烦躁交织在一起。她拿起手机,下意识想给闺蜜林薇发消息倾诉这倒霉的遭遇,指尖刚按亮屏幕,一条微信消息却抢先一步弹了出来,发送者的名字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陆时砚。
消息简洁得令人诧异,仿佛对方惜字如金,不愿多费一丝口舌。那三个字如同被精雕细琢过一般,简洁明了,却又似乎蕴含着某种深意。
她看到这条消息时,不禁一怔,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指尖在微凉的屏幕上微微颤抖着,停顿了片刻,才缓缓地敲下回复的字句:“嗯,报告有点问题,在补呢。”
这简短的回复,看似轻描淡写,却也透露出她此刻的忙碌与无奈。她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仿佛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掩盖内心的不安。然而,那微微的停顿,却如同一道细微的裂缝,泄露了她真实的情绪。
消息发送成功的提示刚消失,几乎没有任何间隔,手机屏幕立刻亮起,伴随着清脆的铃声,陆时砚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起来。她连忙接起,听筒里传来他熟悉的声音,许是信号或因雨天气压影响,带着一点被电流打磨过的低哑,却奇异地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楼下等你十分钟,我刚从学校过来,顺路。"
他的语气自然得仿佛真是偶然路过,不带丝毫刻意的痕迹。苏念那句“不用麻烦您了”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电话那头已经传来了挂断后的忙音。她握着手机,愣了几秒,随即不敢再耽搁,快速地将桌面上散乱的文件整理好,塞进双肩包,检查了电脑确实已经关机,然后抓起靠在桌边那把折叠伞,小跑着冲进了电梯。
一楼大厅空荡荡的,只有保安在值班室里打着盹。推开沉重的玻璃门,潮湿冰冷的空气夹杂着雨水的腥气立刻扑面而来,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雨势比她想象得还要大,密集的雨点砸在地上,溅起白色的水雾,路灯的光晕在雨幕中变得模糊而朦胧。
就在这片朦胧的光晕下,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静静地停在路边,如同蛰伏的兽。驾驶座的车窗降下,露出陆时砚轮廓分明的侧脸。他转头看向她,雨水打湿了他额前的几缕发丝,眼神在雨夜中显得格外深邃,他朝她微微抬了抬下巴,声音穿透雨声传来:“上车,雨太大了。”
她小跑过去,拉开车门,一股混合着清淡雪松香氛的暖意立刻将她包裹,迅速驱散了从室外带来的满身寒气和湿意。车内很安静,只有空调系统细微的运作声和窗外哗啦啦的雨声。她一边低头擦拭着裤脚和鞋子上的水渍,一边按捺不住好奇心,侧过头问他:“陆教授,您怎么知道我还在公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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