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哭坳。
名字绝非虚传。
踏入这片被三面陡峭黑岩环抱的谷地,如同坠入九幽寒潭。空气粘稠得几乎无法呼吸,充斥着硫磺、腐肉和某种陈旧血液混合的恶臭。惨绿色的磷火如同鬼魅的眼瞳,在嶙峋怪石间、在堆积如山的惨白骨堆上幽幽飘荡,将嶙峋的岩壁映照得如同狰狞巨兽的獠牙。风,无处不在的风,呜咽着、尖啸着,从岩石缝隙中钻出,卷起地面黑色的砂砾和细碎的骨粉,打在脸上如同冰冷的针扎。风中夹杂着无数细碎、凄厉、充满无尽怨毒的尖啸,那是被黑风鬼王吞噬炼化的残魂碎片在永恒哀嚎,冲击着生者的耳膜和心神。
“他娘的…这鬼地方!” 铁臂猿压低声音咒骂,他那身粗布衣服早已被黑风刮得褴褛不堪,裸露的古铜色金属臂甲上也布满细密的划痕。他下意识地扭了扭脖子,似乎想甩掉钻进耳朵里的鬼哭。身旁的铁壁沉默如山,巨大的方形铁盾稳稳地护在身前,盾面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霜,那是落魄道人临时加持的“驱邪符”在对抗无孔不入的阴风侵蚀,符文的微光在黑风中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熄灭。
“噤声!” 方腊的声音如同冰锥刺破呜咽的风声,冰冷而清晰。他站在队伍最前方,身形几乎融入前方一块巨大黑岩的阴影里。魔化的左臂被他用撕下的布条紧紧缠裹,但布条下依旧有丝丝缕缕墨绿色的毒气不受控制地渗出,在惨绿磷火映照下显得更加诡异不祥。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冰碴和毒雾,眉心的金芒如同毒蛇的独眼,持续散发着阴冷的牵引感。棋局执者的低语在识海中翻滚:“吞噬…这里的怨魂…精纯的魂力…压制反噬…撕碎那鬼王…”
他强行压下翻腾的魔性和吞噬**,冰蓝色的眼眸锐利如鹰隼,穿透层层叠叠、扭曲视线的黑风,死死锁定在坳地深处——黑风寨!
那与其说是寨子,不如说是一座用白骨、黑岩和扭曲巨木堆砌而成的巨大巢穴,盘踞在坳地最深处一面陡峭的岩壁之下。粗大的、覆盖着干涸黑紫色血痂的巨木栅栏构成了简陋的寨墙,墙头上插满了各种生灵的头骨,空洞的眼窝中燃烧着幽绿的鬼火。几座歪歪斜斜、如同畸形肿瘤般的哨塔矗立着,塔顶隐约可见扭曲蠕动的黑影。寨门由两根巨大的、布满爪痕的兽骨构成,上面覆盖着某种坚韧的、流淌着粘液的黑色皮革,此刻紧紧关闭着,透着一股沉沉的死寂。整个寨子笼罩在一片浓郁的、几乎化不开的黑色雾气之中,那雾气翻滚涌动,正是令人闻风丧胆的“蚀骨黑风”源头!
“头领!” 一道细若蚊蚋的传音精准地送入方腊耳中。侧前方一块形似鬼爪的岩石阴影下,如同水波般荡开涟漪,飞天狐那瘦小的身影无声无息地浮现出来,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和亢奋混合的油滑,“摸清了!那鬼王的老巢就在寨子最里面,一座用人皮和兽骨搭的棚子!聚阴法坛在寨子西北角,挨着一个大血池!风核…风核就在寨子正中央的空地上!是一块悬浮的、冒着黑气的…鬼脸石头!周围有四个凝魄初阶的‘黑风鬼将’守着!娘的,那鬼脸石头邪乎得很,看一眼都觉得魂儿要被吸走!”
“鬼脸石…风核…” 方腊眼中冰蓝光芒一闪,寒潭枪魄的感应瞬间被激活,丹田那枚冰蓝光核微微震颤,一股无形的寒意锁定了飞天狐描述的方向。果然!那风核并非无形,而是具象化的邪物!寒枪凝魄,定风破邪,目标明确!
“干!” 铁臂猿早已按捺不住,金属臂甲互相撞击,发出低沉的金铁交鸣,眼中战意熊熊燃烧。
方腊深吸一口那混杂着恶臭的冰冷空气,魔化的左臂传来一阵阵渴望杀戮的悸动。他猛地一挥手!
“动手!”
“吼——!黑风寨的龟孙子们!你铁臂猿爷爷来砸场子了!” 铁臂猿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骤然爆发!他魁梧的身躯如同人形攻城锤,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轰然撞向那两扇由巨大兽骨和黑色皮革构成的沉重寨门!一对覆盖着古铜色金属臂甲的铁拳,在冲刺中高高扬起,筋肉虬结的手臂上青筋暴起,臂甲关节处的锋利撞角闪烁着寒光!
轰——咔——嚓!!!
震耳欲聋的巨响撕裂了鬼哭坳的死寂!铁臂猿那蕴含着千钧怪力的双拳,如同两柄开山巨锤,狠狠砸在厚重的骨皮寨门之上!覆盖着干涸血痂的兽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坚韧的黑色皮革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被硬生生撕裂、崩碎!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两扇寨门连同门框一起轰然向内砸塌!木屑、骨渣、皮革碎片如同爆炸般四散飞溅!
“敌袭——!”
“活人!有活人闯寨!”
“撕了他们!!”
寨门倒塌的烟尘尚未散尽,里面瞬间炸开了锅!刺耳的、非人的嘶吼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无数形态扭曲的妖魔从简陋的骨屋、哨塔、阴影中蜂拥而出!有浑身腐烂、流淌着脓液的行尸,有只剩骨架、眼窝燃烧着幽绿鬼火的骷髅兵,有悬浮在空中、如同破布口袋般飘荡的怨魂,更多的是皮肤青黑、獠牙外翻、手持锈迹斑斑骨刀或利爪的“黑风妖兵”!它们被生人的气息和铁臂猿的挑衅彻底激怒,如同黑色的潮水,裹挟着刺鼻的腥风和浓烈的死气,朝着寨门缺口处狂涌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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