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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石室隔绝了地窖里压抑的呜咽和粗重的呼吸,却隔绝不了方腊体内翻江倒海的风暴。他背靠石壁瘫坐,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肺腑撕裂般的灼痛,每一次呼气都喷吐出混杂着冰碴和淡淡墨绿毒雾的气息。黑暗中,那只完全魔化的左手不受控制地痉挛着,青黑色的鳞状皮肤覆盖了小臂,指尖乌黑尖锐,每一次抓挠冰冷的石壁,都发出令人牙酸的“滋啦”声,留下道道带着腐蚀痕迹的浅坑。刺骨的麻木感混合着万蚁啃噬的痒痛,沿着左臂的经脉一路向上侵蚀,肩胛处传来阵阵撕裂感,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吞…外面…唾手可得…” 棋局执者冰冷贪婪的催促如同魔音灌耳,在方腊混乱的识海中反复回荡,每一次低语都引得丹田中那新成的冰蓝光核剧烈震颤,透出强烈的吞噬渴望,冲击着净魂珠裂痕下摇摇欲坠的意志堤坝。他死死咬住下唇,铁锈味在口腔弥漫,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只魔爪死死按在胸前,仿佛要将它按回自己的身体深处。
石室厚重的木门被猛地推开一道缝隙,鲁智深那魁梧如铁塔的身影几乎填满了门口,带来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和地窖里浑浊的空气。他侧身挤了进来,反手迅速将门关上,隔绝了外面那几十道混杂着恐惧与窥探的目光。黑暗中,他那双铜铃般的虎目灼灼生光,紧紧锁定在蜷缩在角落、气息混乱、左臂散发着不祥幽光的方腊身上。
“兄弟!” 鲁智深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闷雷在狭窄的石室中滚动,带着难以掩饰的焦灼。他没有贸然靠近,只是将手中那柄还在滴落粘稠污血的镔铁水磨禅杖重重顿在身侧,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杖头未干的血迹在黑暗中闪着暗红的光。“你…你这手…”
方腊抬起头,黑暗中,他的双眼如同两点摇曳的鬼火,冰蓝与墨绿的光芒在其中疯狂交织、明灭不定,映照着他惨白如纸的脸。“…压不住…反噬…那符箓…” 他的声音嘶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抠出来的,“天师…不是赐福…是毒咒…操控的毒咒!”
“操控?!” 鲁智深浓眉倒竖,脸上横肉猛地一抽,一股狂暴的煞气瞬间从他身上炸开,几乎要将石室内的空气点燃。“洒家就知道!那金光煌煌,却他娘的透着一股子邪性!比幽冥里的鬼气还让人恶心!” 他一步踏前,巨大的身躯在黑暗中投下压迫性的阴影,蹲在方腊面前,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他粗重的呼吸扑面而来。他那双布满血丝、带着伤痕和疲惫的眼睛,此刻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光芒,死死盯着方腊眉心那点微弱却顽固的金芒。
“方腊兄弟!” 鲁智深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嘶哑,如同濒死野兽的最后咆哮,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方腊混乱的心神上,“事到如今,洒家不能再瞒你了!再瞒下去,你我,还有外面那些苦哈哈,都得被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方腊混乱的意识被这声低吼猛地一震,他眼中的冰蓝光芒艰难地压过一丝墨绿,透出惊疑:“…瞒我?鲁大哥…你…”
鲁智深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仿佛要将积压了太久的秘密和愤怒一口气喷吐出来。他伸出那只沾满血污和泥土、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抓住方腊那只尚且完好的右手手腕!力道之大,让方腊都感到一阵生疼。
“听着!方腊!” 鲁智深的声音如同淬了火的钢刀,冰冷而锋利,一字一句,斩钉截铁,“你看到的那个金光万丈、高高在上的天师,他根本就不是人!更不是什么狗屁正道魁首!”
石室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方腊的呼吸骤然停滞,连体内翻腾的反噬和棋局执者的低语都仿佛被这石破天惊的一句话强行冻结。他瞳孔收缩,难以置信地看着黑暗中鲁智深那张因为激动和愤怒而扭曲的脸庞。
“他是玄冥!” 鲁智深的声音如同从九幽地狱深处刮出的阴风,带着刻骨的仇恨与恐惧,“是披着天师人皮的妖魔!是这一切乱象的源头!那个所谓的‘天师’,不过是玄冥道人用某种邪法伪化出来的傀儡!一具行走在人间的画皮!”
“玄冥…伪化…傀儡?” 方腊喃喃重复,每一个词都像冰冷的楔子敲进他的脑海。丹田中冰蓝光核骤然爆发出刺骨的寒意,他瞬间联想到了太多!天师赐予符箓时那冰冷的、毫无人性的目光,符箓中潜藏的恶毒咒纹,还有棋局执者那始终带着操控意味的低语…碎片在疯狂拼凑!
“没错!就是玄冥!” 鲁智深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抓着方腊手腕的手也收得更紧,仿佛要传递某种沉重的真相,“洒家当年…在东京汴梁当提辖!洪太尉那老匹夫奉旨前往龙虎山,代天子进香祈禳,洒家就在随行的殿帅府禁军之中!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尘封的记忆闸门被粗暴地撞开,鲁智深的虎目圆睁,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阴云密布、透着诡异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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