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韩伟给她打过来电话,问她跟学校请假没有,准备晚上启程去北方。
佳佳告诉他,一会就先回家收拾行李。
挂了手机,医生问她,“男朋友还是老公?是做什么工作的?”
王佳佳想了想,这种为人不耻的病,要推到别人头上,以免再被这群医生学生嘲笑。
什么样的老公才容易得这种病?
她说,“大车司机,经常跑长途,好几天不回家。”
众人果然互相递了个眼色。也不知道长途大车司机是躺枪还是现实如此。
那些目光里就有了一点点同情。
医生跟她说,需要做激光治疗。
缴费后,佳佳躺到了操作床上。
医生将激光机器的长臂拉过来,跟她说:“注意,不能乱动。”
女孩轻松应承,“好的。”
下一瞬,她就疼得嗷嗷叫起来。
哥们,你以为激光是啥?
佳佳自然不懂。她学过的那些才艺和话术里,没有涉及医学。
她只看到,玻璃窗里,映出一簇蓝色的火苗。
这是要将那个长出来的怪物——那个柱状肉赘,用火生生地烧掉?
这一刻她才感到怕了,问医生结束了没有,为什么不给用麻药。
医生说,“你不要乱动,不然就没法治下去。这个小手术,几秒钟的事,用不到麻药。”
她却觉着这个过程痛苦而漫长。从操作床上下来,已是满脸泪。
医生继续给她开方子。她问一个助手:“治完了?以后就好了是吗?”
助手愣了愣,“你问我们主任。”
中年大夫回答她,“严格遵守医嘱,衣服煮沸消毒,治好之前不能有性生活。存在复发几率。”
韩伟中午心血来潮,悄悄回家。
他要看看他的高雅女友在忙什么。
他记得以前和江琳在一起时,突然袭击、偷偷看她时,要么在静静地听歌、涂鸦、看天空。
要么在抱着个公仔大睡,睡相温暖。还有种不知来源的娇贵幼稚气息。
他认识的佳佳,比江琳勤快,不会在白天睡懒觉。
还会给他做饭洗衣服洗内裤袜子。
有次他拉肚子,去厕所晚了一步,弄脏了内裤。佳佳毫不嫌弃地拿去用手搓了。
要是江琳,会毫不犹豫地扔掉。他见她这么扔过被大姨妈弄脏的内裤,扔了两次。
还有一次血迹弄脏了床单,江琳直接把那一块血迹用剪刀剪掉,几百块钱的床单中央,赫然一个拳头大的窟窿。
被责备了一顿,也不改。
江琳还会把炖猪蹄的营养浓汤当成废水倒掉,佳佳绝不会。
还有一次,江琳去厨房切一个水果,手滑了,刀掉下去,她居然下意识用脚去接。
她是怕刀子被摔伤了吗?万一刀伤了脚,孰轻孰重?
可是,为什么她那些缺点就让人恨不起来呢?
还有一次……
唉,他怎么还在想她?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那怎么不想别的女人呢?
也许因为,在水红之后,江琳是他第一次动了结婚念头的女孩吧。
也许他真的该稍微改变一下自己,不要那么自我。佳佳目前又没有什么错。
这样想着,就轻手轻脚开了家门。
如果佳佳恰好如他所想,正保持着一个唯美画面,阅读、绘画、静坐、唱歌、舞蹈……甚至睡觉也行。
他不介意让自己也唯美一下,给她一个额吻。
他承认他风流。但生活也不能缺少了情爱,不然太过孤独。
然而。
韩伟看到一个手脚凌乱的女人在厨房里。
油烟机的声音太大,她压根听不到他进来。
大概饿极了,她给自己煮了一锅粉条(酸辣粉?),案板上的葱姜都切得粗糙难看。
也没有像平常那样,动作优雅温柔地盛到小碗里,再小口小口地吃。
而是直接在锅里,弯着腰,用筷子大把地捞起。声音很大地,把那些粉条大口大口吞进嘴里。
像路边那些做小生意的、或者小区里干保洁的妇女,那样粗鲁的吃相。
他似乎都想象得出,那一大口粉条咽下去,将食管撑粗,差点噎到,“咕噜”一声咽下去。
这个女人原来是这样的?!
如果一开始粗鲁也无妨,表里一致。就像太原那个“还要”,从头至尾都很真实地风骚贪婪。
而佳佳,一开始各方面都表现得比江琳乖那么多、聪明那么多,得体讨喜那么多。
他没有出声,继续悄悄观看。
他希望这个镜头是个偶然,是个错觉,是她太饿了所以这样。
佳佳关了抽油烟机,继续大快朵颐。
然后拿了另一只锅烧水,将需要消毒的内裤放了进去。
这锅韩伟记得,是他买来熬稀饭用的。
他自己喝稀饭不多,但以前江琳喜欢。他让她吃牛排喝牛奶,果酱燕麦面包片。
而江琳却喜欢早餐时吃馒头榨菜稀饭。
他每次都摸摸她的头感慨:“北方人,吃馒头长大的孩子,也出落得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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