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富在大帐里来回不停踱步,斥候营伤亡惨重让他不敢轻易动弹了,就算平州军近在眼前,可是他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始终说不出来原因,只让手下一帮人干瞪眼不知所措。
到了这个时刻,他才忽然怀念起,以往这个时候,只要军师程俊出面似乎一切都不是问题,可是那个家伙现在一直装病,就连大王的邀请都避而不见,已然跟他们不是一路人的模样。
大军出征,耗费惊人,箭在弦上也不得不发,哪有带着千军万马不发一箭就退避三舍的道理啊?
“他娘的,老子带领大军出征,自然不是来吃素的,众将听令将令,陆四刘真,本将命你二人各带本部试探,如果对方有破绽,后营立即攻击,如有异象,你二人可速速撤离!”
朱明富的话声刚刚落下,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雷鸣般的剧烈轰响,大地也似乎开始颤抖起来,只让义军大帐内所有人都有些惊骇莫名。
朱明富也顾不上下令了,直接快步出了大帐,然后,他就看到了让自己永生难忘的景象。
大营正前方,原本干涸的龙口河,上游一股银白的浪头挟裹着无数的冰块碎屑,带着毁灭一切的势头,向着自己大营的方位奔涌而来。
“水攻!?完了!”朱明富张大了嘴,已经来不及感叹的他,迅速被几个亲卫架起来,朝着地势最高的位置狂奔。
“快逃啊~!”义军所有人都感到背皮发麻,只恨双腿使不上最大劲头。
四下里逃散的无数军士,别说武器辎重了,就连昔日伙伴同胞也全然顾不上,踩踏着翻过人流奔涌,人人都只想脱离水狱牢笼的倾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朱明富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行尸走肉般被亲卫拖着逃到了一个高高的石丘之上。
这能怪朱明富托大无知麽?谁他娘的能想到,这春日才刚刚到,大河里还没完全解冻的情况下,萧干庄峤就能调动起狂暴的河水进行水攻呢?
刚刚那一声黑火药的巨响,不过是炸开了龙口河连续堵塞三日的流量而已,而好巧不巧的,朱明富被故意引导到这个位置扎营,偏偏斥候战糟糕无比的战况下,他反而忽略掉这个最重要的信息。
人类都会被固定的惯性认知加强心理暗示,谁都明白开春实施水攻就是个搞笑的事情,否则以朱明富再蠢的头脑,也做不出如此违背常理的决定。
庄峤那个混蛋算准了他会被迫扎营,所以提前在成山口安置大营,堵住缺口让他们进退两难,而且萧干的斥候战,让他的耳目也被局限在最大范围内,更别提龙口河上游的情况,
庄峤更是算准了朱明富如果不在此间扎营,难道还要退出二十里到上涂隘口麽?大军连续行动,还敢夜行突击返身回撤扎营的,自古以来的名将一双手都数得过来,但肯定不包括他朱明富。
一连串的打击让朱明富有些头昏目眩,眼见着大营被洪水吞没,想想年前环州那场大洪水引发的灾难,一股子凉意从他后背升起,记忆里最深刻的梦魇啊,现在就生生展露在自己眼前仿若梦境一般,朱明富狂吼一声,而后从嘴里喷出一口鲜血,只让亲卫吓得六神无主,直到被抓都没怎么反抗。
义军的士卒也伴随着洪水的肆虐哀嚎遍野不战而溃,以至于萧干带着七千府军和民卫军出现时,主要的工作都不是杀人,而是从淤泥堆里寻找活口而已。
朱明富被俘虏了,叛军两万精锐不过小半个上午的时间就灰飞烟灭,信息还没传到定淮时,庄峤提前下令萧甲带领的精锐骑兵,第一时间就偷袭了定淮的门户上涂。
现在,除了定淮成了一个孤零零的城中之城,叛军的精锐流动力量,已然成了玩笑。
“朱明富该死,老子的精锐啊!两万人,一下子就没了!”李元虎此刻得到全军覆灭的消息后,整个人好像都有些魔怔,一会哭一会笑,还在暴怒中抽出宝剑砍死了亲卫和侍女,只让所有人都变得战战兢兢。
“快去请程先生过来,抬也要把他抬过来!”李元虎红着眼发出命令,下面的人只得唯唯诺诺答应下来。
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了,如果程俊还是敢托大不给面子,匪性大发的李元虎,不介意一刀砍了这个曾经无比看重的军师!
不一会功夫,原本还卧病不起的程俊,带着苍白的面容来到了李元虎跟前。
“程先生,救救孤王救救义军!你不是说可以舍弃定淮,我们转移到太华山吗?出发,安排出发,我们立即就走!”李元虎估计是被朱明富的覆灭刺激得不轻,变得有些神经质的惶恐不安。
不过,都到了这个时刻才想到要转移到太华山,不嫌弃太迟了麽?主力精锐被灭,现在定淮人心惶惶,如果此刻强行撤出,信不信还走不到太华山一半,人都要跑光?
这家伙果然是成不了大事的!程俊心里暗叹一声,如果先前他们听从了自己的谋划,说不得现在都可以在太华山上惬意喝酒,然后将萧干庄峤耍弄着周旋,但是现在,你丢了多半的精锐主力,还有脸说去转移麽?你真以为萧干庄峤是跟你一般的傻逼麽?眼睁睁看着你后撤都不管不问,只怕你这一跑,立时就会成为土鸡瓦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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