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十一年八月二十一日辰时,赫图阿拉城议政殿内烛火噼啪作响,殿外甲胄碰撞声比昨日更甚——正黄、正白、镶蓝三旗的士兵已在殿外形成对峙之势,玄色、白色、蓝色的旗帜在晨风下猎猎翻飞,决战的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昨日暂歇一日的遗诏核查今日重启,殿中席位上再无空座,连宗室子弟如杜度、尼堪、喀尔楚浑都按辈分立于殿侧,目光紧紧盯着殿中案几——那里,除了封存的遗诏与汗王手谕,今日又多了一卷用朱笔标注的文书,透着不祥的气息。
多尔衮身着玄色镶白边旗装,腰间佩刀的鲨鱼皮鞘在烛火下泛着暗光,他与阿济格、多铎并肩站在白旗阵列前,身后的图尔格、伊尔登、穆里玛皆手按刀柄,希福捧着整理好的议事记录,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昨日布木布泰的陈词已被初步驳斥,今日他们本想趁热打铁揭露蒙古骑兵与皇太极的勾结,却未料皇太极竟先一步发难。
代善端坐大贝勒席位,手中捻着胡须,目光扫过殿中众人,最终落在皇太极身上——昨日他已派人核查蒙古骑兵动向,却被伊图的人阻拦,今日他倒要看看,八弟还能耍出什么花样。阿敏、莽古尔泰分坐两侧,前者眼中满是对白旗的敌意,后者则频频摩挲腰间佩刀,似在等待发难的时机。
皇太极身着明黄色龙袍,端坐在汗王侧位,待众人肃静,他抬手示意冷僧机出列。冷僧机身着正黄旗章京袍服,手中捧着那卷朱笔文书,快步走到殿中,躬身道:“启禀大贝勒、皇上,各位贝勒,昨日核查遗诏期间,臣查获一份重要供词——正白旗内弘文院大学士希福,竟与明将袁崇焕暗通款曲,密信往来频繁,意图颠覆后金,此乃供词原件,各位可查验!”
话音未落,殿内哗然。希福猛地抬头,脸色煞白:“一派胡言!我从未与袁崇焕有过往来,此乃伪造!”
“是不是伪造,看过供词便知,”冷僧机将文书递到案上,博尔晋立刻上前,一把抓过文书,展开后高声宣读,“‘天命十一年七月,希福致袁崇焕书:后金汗王病重,皇太极与多尔衮争位,吾愿为内应,待时机成熟,助明军破赫图阿拉……’”
“住口!”阿济格怒喝一声,虎头刀出鞘半寸,“博尔晋,你敢伪造供词污蔑希福大人,找死!”
“十二贝勒休得放肆!”莽古尔泰猛地起身,五贝勒的威势在殿中散开,“博尔晋宣读的是查获的供词,若希福无错,何必如此激动?再说,供词上有希福的‘签名’,还有明国驿卒的证词,怎会是伪造?”
多尔衮缓缓抬手按住阿济格的刀,目光冷冽地看向案上供词:“八哥,供词若为真,需有三证——一为希福亲笔签名,二为密信原件,三为传递密信的人证。今日冷僧机只拿得出一卷所谓‘供词’,既无密信原件,又无人证到场,仅凭一个仿冒的签名,便指控希福通敌,未免太过草率。”
皇太极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十四弟倒是护着希福。只是这供词乃冷僧机从希福府中搜出,签名与希福平日文书笔迹相似,明国驿卒虽未到场,却有其画押的证词——难不成,十四弟要为了一个通敌之人,质疑本朝的查案流程?”
“查案流程需公正,”代善开口打断,“八弟,希福是汗王亲封的文臣,掌管汗王手谕多年,若无确凿证据,不可随意定罪。今日核查的是遗诏,不是希福的通敌罪,莫要本末倒置。”
“二哥此言差矣,”皇太极立刻反驳,“若希福通敌,他昨日出示的汗王手谕、笔迹对比图都可能是伪造的!连核查遗诏的关键人物都是明国奸细,这核查还有何意义?依我看,当务之急是将希福拿下,严刑逼问,查清他与多尔衮是否同谋,再谈遗诏之事!”
“你敢!”多铎上前一步,珊瑚柄短刀指向皇太极,“八哥若敢动希福大人,便是污蔑白旗忠良,我镶白旗的儿郎第一个不答应!”
“放肆!”鳌拜从正黄旗阵列中走出,手按腰间佩刀,“多铎王爷竟敢对皇上无礼,莫非真与希福同谋?”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对我说话?”多铎怒极反笑,“当年萨尔浒之战,你不过是十二哥麾下的小卒,今日也敢在议政殿撒野?”
殿内瞬间剑拔弩张,正黄、正白两旗的将领纷纷手按刀柄,中立贝勒如阿拜、汤古代连忙起身劝解,却被双方的气势逼退。就在此时,萨哈廉从镶红旗阵列中走出,躬身道:“大贝勒、皇上,各位贝勒,臣有一议——希福通敌之事虽有供词,却无实证;遗诏核查虽有进展,却因供词风波中断。不如今日暂不表决任何事,由大贝勒与十四叔各自指派亲信,共同核查供词真实性:一是比对希福平日笔迹与供词签名,二是传召明国驿卒到场对质,三是搜查希福府中是否有密信原件。待核查清楚希福是否通敌,再继续审议遗诏,如此既保公正,又免内乱。”
此言一出,中立贝勒纷纷附和。汤古代道:“萨哈廉台吉所言极是!今日若强行定罪或表决,只会让八旗分裂,汗王若在天有灵,也不会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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