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的黑暗如同厚重幕布,逐渐被一缕微弱却坚定的意识撕开。苏尘并没有猛地惊醒,而是在一种奇异的、近乎漂浮的清明感中缓缓“浮”上意识的表层。
身体是软的,沉得像灌满了铅,每一次轻微的呼吸都牵扯着肋下残留的隐痛——那是寒螭针毒强行拔除后的“空窗期”,虽然不再有跗骨之蚀的阴寒,但经络的虚弱感真实而顽固。肩头的伤口传来阵阵结痂愈合的酥麻和拉扯感,提示着不久前那场惨烈的对决。
然而,与身体的沉重疲惫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的大脑。
意识如被佛光洗濯过的水晶,剔透、冷静、运转得异常迅捷。过往的迷惘、愤怒、被命运推着走的仓促感,仿佛在昏迷的深处被剥离、沉淀,留下的是更为坚硬的清醒内核。他清晰地记得世界安定值和编辑兴趣值的冰冷规则,记得作者笔下那根名为“剧情”的提线,更记得苦禅大师那蕴含无穷奥义、带着不动因果佛力的注视。
这一切并未带来绝望,反而…如同在一座巨大而陈旧的宫殿废墟中,首次点燃了一盏足够明亮的风灯。瓦砾依旧是瓦砾,断壁残垣触目惊心,但至少,他能看清每一块砖石的轮廓,感受到脚下陷阱的阴冷气流了。
他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丙字七号营房那熟悉又低矮的棚顶,鼻间是混杂着劣质草药、汗味和一丝极淡檀香的复杂气味。视线转动,看到王津老头像个没骨头的虾米缩在角落的草铺上,抱着空了的酒葫芦打鼾;林风则抱膝坐在不远处的篝火余烬旁,正笨拙地往炉膛里添着柴,火光映亮了他眉宇间一丝焦灼和压抑的急切;林雨斜靠在哥哥身旁的包裹上,小脸依旧苍白,但气息平稳,手里捧着一本崭新的、明显是基础功法口诀的粗糙书册,眉头微蹙,似乎在努力理解着那些拗口的文字。她似乎感觉到视线,抬起头,看到苏尘睁眼,虚弱的大眼睛里瞬间爆发出惊喜。
“苏大哥!你醒了!”她的声音带着大病初愈的沙哑,却充满了活力。
林风猛地抬头,动作大得差点踢翻火堆,他两步抢到苏尘草铺前,声音带着激动后的紧绷:“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疼?”
王津的鼾声也戛然而止,浑浊的老眼睁开一条缝,瞥了苏尘一眼,哼唧道:“臭小子,睡挺香啊?差点睡过头把棺材本都给老子睡进去!”话虽难听,那放松下来的神情却藏不住。
“死不了。”苏尘开口,声音有些干涩沙哑,但吐字清晰,眼神锐利地扫过三人,“我昏迷了多久?外面的情况?”
林风赶忙递上水囊,快速道:“苏大哥,你昏迷了两天两夜!石林淘汰战结束了,营地里的伤员基本都处理完毕,昨天起,丙区的日常训练就正式开始了!”
苏尘心里咯噔一下。两天!虽然苦禅大师佛力逆天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但这宝贵的两天时间,他和整个小队都缺席了训练营初期最重要的适应和打基础阶段!
“我们落下了多少课?”苏尘沉声问,目光落在林雨手中的书册上,那封面写着《基础引气诀》的印刷体字样。
林风脸色有些难看:“基础吐纳讲解、营地生存条例、石林地脉特性分析…还有最重要的《基础拳桩十二式》和《基础步法解构》,这些都讲完了。今天上午讲的就是《基础引气诀》,下午…好像是分组对抗预演…”
一股无形的压力瞬间笼罩在小小的丙字七号营房。基础没打好,后续的所有修炼都如同建在流沙上的堡垒。更何况他们还顶着“丙等”资源的名头,本就落后他人一步,如今更是雪上加霜。
就在这时,营房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被一根指头很“讲究”地推开了。一张堆满了市侩笑容,带着三分得意、七分肉疼的脸探了进来。
“哟呵!苏老弟醒了?吉人自有天相,吉人自有天相啊!”诸葛明笑呵呵地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个看着就沉甸甸的粗布包裹,另一只手则捏着几片质地明显比林雨手中好得多的玉简。他的衣着依旧光鲜,腰间那枚象征管事身份的玉佩甚至换了根更贵的丝绦系着,整个人透着一股刚捞到大油水儿的餍足。
王津哼了一声,翻个身假装没看见。
“诸葛管事?”苏尘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大脑却在超速运转,结合这胖子此刻的气场和小队面临的困境,几乎瞬间猜到了对方的来意,“有事?”
“嘿嘿,没事就不能关心关心新晋的丙区魁首了?”诸葛明晃悠过来,眼睛滴溜溜在苏尘脸色和林家兄妹身上扫过,压低了些声音,“苏老弟啊,托你的福,之前那场赌局……嘿嘿,承蒙大家看得起,下了点小小的注在你们仨身上……”他搓着手指,脸上得意之色更浓,“小有斩获,小有斩获!”
苏尘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了然于心的弧度。赌局?是了,他在石林初期的表现,尤其是被苏然“绝境反杀”的场面,想必让赔率变得很有趣。看来这诸葛胖子狠狠吃了一波红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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