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人盯着地图上那个朱砂圈出的无名点,以及旁边那句语焉不详却透着森然寒意的警告——“伤营在此,然彼道…有疾客慎行。”——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反复咀嚼着“有疾”二字,心中疑窦丛生:“病?我能有什么病?营中若有随员染疾,留下医治便是,何至于耽误整个使团行程?这萧主事……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一股强烈的不安感攫住了他。这北境之行,步步惊心,处处透着算计与诡异。他急需一个信得过又能应对复杂局面的人商议。目光扫过厅堂,最终落在了苏尘身上。这位厚土宗特使,虽年轻,但见识不凡,身手了得,又熟悉北境,此刻正是倚重之时。
“苏贤弟,”王大人招手示意苏尘近前,将地图推到他面前,压低声音,语气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虑,“你且看看这地图……还有这萧主事留下的警语。此中深意……你如何看?”
苏尘仔细端详地图,目光在那朱砂圈和“有疾”二字上停留良久。他心中同样疑云密布。这警告太过含糊,却又直指要害。是暗示路途凶险?埋伏?还是某种……无法言说的诡异?联想到骨笛的邪异,他直觉这“疾”绝非寻常病症!
“大人,”苏尘字斟句酌地说道,他的声音低沉而稳重,仿佛每一个字都经过深思熟虑,“萧主事的这番话,虽然说得含糊不清,但绝对不是毫无根据的胡言乱语。他所说的‘有疾’二字,恐怕并不是指身体上的疾病,而是另有深意……”
苏尘稍稍停顿了一下,观察着王大人那布满忧虑的面庞,心中明白时间的紧迫性是对方最为担忧的问题,于是他继续说道:“依我之见,这个‘疾’字很可能是指路途上的祸患。也许是盗匪横行,也许是其他一些难以预料的危险。”
说到这里,苏尘再次稍稍停顿,他的目光与王大人交汇,看到对方眼中的焦虑和不安愈发明显。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提出一个可行的方案,以缓解王大人的顾虑。
“至于行程安排,大人,如果按照萧主事所说,等待初一和十五这两个特殊日子,然后再跋涉八百里路前往上京,这样一来,所耗费的时间实在太长了。朝廷那边……恐怕很难交代啊。”
王大人闻言,脸色更加难看:“本官何尝不知!但若贸然前往,途中若有闪失……”
“大人,”苏尘眼神一闪,一个大胆的计划浮现心头,“不若……兵分两路!”
“哦?如何分法?”王大人精神一振。
“由我师徒二人,持使团国书副本及大人手令,轻装简从,先行!” 苏尘语气坚定,“我二人擅骑术,可日夜兼程,快马加鞭,提前赶赴上京! 一则,可为大人打点沿途驿站,确保后续大队人马补给顺畅;二则,可先行探听虚实,摸清那伤兵营所在及‘有疾’之地的具体情形;三则……” 他压低声音,“若有机会,或可提前接触北朝官员,探探口风,为大人正式谈判铺路!如此,大人率大队随后缓行,既可避开可能的‘疾’患,又可节省大量时间!”
王大人听得眼中精光连闪!这计策,简直是瞌睡送枕头!既能解决时间难题,又能规避风险,还能提前布局!他猛地一拍大腿:“妙计!苏特使此计甚妙!本官准了!” 他立刻唤来书吏,当场写下加盖官印的手令,又将使团国书副本郑重交予苏尘。
事不宜迟!王大人亲自带着苏尘,再次找到驿馆内的萧从文。又是一番虚与委蛇、旁敲侧击的“打点”(自然少不了奉上几件精巧的南朝珍玩),终于从萧从文那里拿到了两张盖有北朝礼部驿传司大印的“特急驿券”。此券在手,沿途驿站必须优先提供换马、食宿,不得延误。
“二位壮士,一路顺风!” 萧从文皮笑肉不笑地将驿券递上,眼神在苏尘脸上意味深长地停留了一瞬,“上京路远,山高水长……可要……多加小心呐!”
“多谢主事大人关照!” 苏尘不动声色地接过驿券,拱手道谢。
不再耽搁。苏尘与王津迅速收拾好随身行囊(主要是干粮、清水、少量金银和应急丹药),将王大人手令和国书副本贴身藏好。驿站马厩里,两匹膘肥体壮、神骏异常的北地快马已被牵出。师徒二人翻身上马,对着王大人及使团众人抱拳一礼,随即一夹马腹!
“驾!”
两骑如离弦之箭,冲出燕云府驿馆大门,沿着官道,向着西北方向的上京城,绝尘而去!将燕云府的压抑和使团的缓慢拖沓,远远甩在了身后。
策马疾驰在辽阔而略显荒凉的北境官道上,劲风扑面,吹散了连日来的阴霾。王津策马与苏尘并辔而行,侧头问道:“尘儿,如今你我已深入北朝腹地,前路莫测。下一步,你作何打算?”
苏尘目视前方,眼神锐利如鹰:“师傅,此行首要,自是尽快抵达上京,摸清那伤兵营的底细和萧主事口中的‘有疾’之地究竟是何方神圣!若能提前接触北朝官员,探得乌图尔国师动向或和谈底线,自是最好!” 他顿了顿,语气凝重了几分,“然而……那骨笛之事,如同附骨之疽,始终萦绕心头。诸葛先生滞留朔州,恐与此事有关,甚至……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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