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寒江凝铁,冰面上的杀机】
淮水西岸的寒鸦驮着落日往天边沉,秦军方阵踩碎河滩的薄雪,靴底与冻土摩擦的脆响被北风卷得支离破碎。王翦勒住黑马缰绳,呼出的白气在玄色披风上凝成霜花,目光越过冰封的河面 —— 东岸楚营的篝火如残星点点,正是昌平君旧部退守的最后壁垒。
“将军,淮水结冰已逾三尺。” 李信捧着铜制冰凿赶来,甲胄上结着的冰棱碰撞作响,“斥候探得楚军今夜换防,正是奇袭良机。” 他靴尖踢了踢岸边冰层,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像是敲在巨鼓的鼓面。
王翦抬手按住腰间断水剑,鲛鱼皮剑鞘早已冻得僵硬。二十年前攻破郢城时见过的楚地寒冬,也不及今日凛冽。他望向被囚在步兵阵中的项羽,少年镣铐上的冰霜随步伐簌簌掉落,却依旧梗着脖颈,死死盯着河面的方向。
“传我将令。” 王翦的声音裹着寒气,“三更造饭,四更登冰,全军直指东岸中军帐。” 他抽出冰凿往冰层凿去,碎屑飞溅如碎玉,露出下面泛着青黑的冰体,“王贲率三千锐士为先锋,遇薄冰处以长板铺垫;李信断后,敢退后者,以军法论处。”
暮色四合时,秦军营地已燃起数十堆篝火。士兵们围着篝火烘烤冻僵的手指,青铜釜中煮着的麦粥冒着微弱热气,却在出锅前便结了薄皮。项羽被绑在木桩上,看着秦兵将麻绳浸在热水中再裹上刀柄,忽然嗤笑出声:“如此寒夜,河伯早冻僵了,你们的剑,还能握稳吗?”
李信正擦拭弩机的铜部件,闻言回头怒视:“竖子找死!待明日踏平楚营,便将你祭旗。”
“祭旗?” 项羽猛地挣动镣铐,铁链与木桩碰撞发出刺耳声响,“当年我祖父在鄢城,也曾见秦兵用活人祭河。今日这淮水,怕是要吞了你们这些豺狼!”
王翦恰好走过,闻言脚步一顿。他想起二十年前楚地巫祝的传言:淮水有神,冬春易怒,需以人牲祭之方能安渡。那时只当是虚妄之说,可此刻望着营外被北风掀起白浪的冰面,心底竟泛起一丝不安。他瞥了眼项羽,少年眼中的恨意不似作伪,倒像是真见过那般惨状。
三更时分,秦军悄然开拔。数万甲士踩着冰层前进,玄色衣甲与冰面融为一体,只有腰间青铜剑的剑首偶尔碰撞,发出细碎声响。王贲持火把走在最前,火焰被寒风压得贴向地面,照亮冰面上细密的纹路,像是河神裂开的掌纹。
“将军,此处冰层似有异样。” 一名亲兵突然跪地,将耳朵贴在冰面上,“底下有水流声。”
王翦俯身细听,果然听到冰层下传来隐隐约约的潺潺水声。他皱眉看向李信:“此处距东岸尚有三里,可有备用路线?”
“上游冰层更薄,下游绕路需多走半个时辰。” 李信面色凝重,“楚军换防只在卯时前有半个时辰空隙,耽误不得。”
王翦沉默片刻,抽出断水剑往冰层刺去。剑刃入冰三寸便被卡住,他手腕发力扭转,只听 “咔” 的一声轻响,冰层竟裂开一道细缝。他心中一紧,刚要下令后撤,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惊呼 —— 先锋阵中,一块丈许宽的冰层轰然塌陷,三名秦兵惨叫着坠入水中,转瞬便被湍急的水流卷得没了踪影。
【二: 冰裂惊涛,巫者的血色提议】
冰层塌陷的声响如同惊雷,在寂静的寒夜中格外刺耳。更多的裂纹以塌陷处为中心蔓延开来,像毒蛇般爬向四周,冰面下的水流声愈发清晰,甚至能看到黑色的漩涡在冰缝中打转。
“快退!往高处退!” 王贲挥舞火把大喊,可士兵们脚下的冰层早已松动,后退时反而引发更多塌陷。又一块冰层断裂,十余名秦兵连同战马一起坠入水中,凄厉的呼救声很快被寒风吞没。
王翦站在相对厚实的冰层上,断水剑斜指地面,剑尖的寒气几乎要与冰面融为一体。他望着不断扩大的冰缝,额角渗出冷汗 —— 他征战半生,历经大小战役百余场,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景象,仿佛这淮水真有神灵发怒,要将他们尽数吞噬。
“将军!” 李信策马奔来,战马在冰面上打滑,险些摔倒,“冰层还在断裂,再不退便来不及了!”
王翦尚未回应,人群中突然响起一阵骚动。两名士兵拖拽着一个身着褐色麻布袍的老者走来,老者须发皆白,身上带着未干的水渍,显然是刚从水中被救起的。他手中握着一根缠着五彩丝线的桃木杖,杖头刻着复杂的巫纹,正是楚军随军的巫祝。
“放开我!” 老巫祝挣扎着喊道,声音嘶哑却带着威严,“河伯发怒,是因尔等踏破圣冰!若不献祭,今夜无人能活着离开!”
李信闻言大怒,拔出佩剑架在老巫祝颈间:“妖言惑众!再敢胡言,我先斩了你!”
“你敢!” 老巫祝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此乃淮水之神的警示!当年秦将白起攻楚,便是因擅渡淮水,折损三万将士。今日尔等逆势而行,必遭天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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