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洮河疑影,羊群反常】
狄道的风沙总带着股铁锈味,九月的黄土高原早已褪去绿意,裸露的沟壑如老人脸上的皱纹,顺着洮河两岸蔓延开去。王翦勒住马缰时,玄铁剑的剑鞘已蒙了层薄沙,指尖触到的缰绳带着白日暴晒后的余温。这里是陇西通往河西的咽喉,洮河在此拐出一道大弯,形成天然的渡口,也是匈奴与西羌贸易的隐秘通道 —— 自乌氏商队案后,秦军已在此布防半月,专查异常的人畜往来。
秦军的布防采用蒙恬创立的 "三层斥候制":最外层是流动哨,骑着河西骏马拉网式巡查;中层为烽燧台,每隔三里便有士卒举着望筒监视河面;内层则是隐蔽在沙丘后的甲士,披着与黄土同色的伪装甲,连弩机都裹着麻布以防反光。王翦站在中军高台上,望着绵延十里的防线,手指无意识地叩击着腰间的虎符 —— 这半月来虽截获了三批走私盐铁,却始终没抓到乌氏商队背后的主使。
"上将军,下游有羊群过来了!" 斥候赵平的声音从前方沙丘传来,他的手按在腰间的弩机上,眼神警惕地盯着远处。赵平是陇西本地人,熟悉匈奴习性,他特意压低的嗓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紧张。王翦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数百只绵羊正沿着洮河岸边缓慢移动,羊群前后各有两个牧民模样的人,穿着粗布褐衣,腰间别着弯刀,看似与寻常游牧部落无异。
可当羊群走近些,陈武先发现了不对劲:"这羊走得太齐了。" 他策马凑近几步,玄甲在风沙中泛着冷光。作为跟随王翦多年的亲卫,陈武对异常动静有着近乎本能的敏感,"正常羊群会散开啃草,哪会像这样挤成一团?" 话音刚落,风沙中隐约传来金属碰撞的轻响,绝非羊蹄踏地的声音。更反常的是,羊群行进的路线刻意避开秦军的明哨,却朝着暗哨密布的峡谷去 —— 那里是秦军重点布防的截击点,正常牧民绝不会走这条路。
"羊的毛色不对。" 老石匠眯着眼睛,从怀中掏出青铜放大镜(墨家特制,用于查看器物细节)。这老头原是咸阳宫匠作监的匠人,因年老致仕后被王翦请来鉴别器物,此刻他布满老茧的手指在镜片后微微颤抖,"你看那几只黑羊,毛色发暗,像是被什么东西压过。" 他指向一只落在后面的公羊,羊腹下隐约露出一截深色的边缘,被羊毛遮住大半,却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老石匠凑近观察时,羊皮袄的领口露出半截伤疤 —— 那是当年修造阿房宫时被巨石砸伤的印记。
王翦示意士兵按兵不动,自己则换上牧民的褐衣,混在附近放哨的秦兵中靠近观察。粗糙的麻衣摩擦着皮肤上的旧伤,让他想起少年时在频阳老家牧羊的经历。走近了才发现,这些羊的蹄子比普通绵羊大一圈,每走一步都显得格外沉重,有几只羊的脖颈处还缠着细麻绳,绳头隐在羊毛里,似乎拴着什么东西。更可疑的是,羊群里公羊占了大半,这在秋末时节极不正常 —— 牧民们通常会留下母羊繁育,不会赶这么多公羊长途跋涉。
"吆喝声也不对。" 负责翻译匈奴语的士兵低声道,他曾在匈奴为质十年,对其方言了如指掌,"他们喊的不是赶羊的调子,是匈奴的联络暗号 ——' 黑风过洮河 ',意思是 ' 货物安全 '。" 话音刚落,其中一个牧民突然抬头望向秦军方向,眼神锐利如鹰,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弯刀 —— 那动作绝非普通牧民所有,更像是受过训练的士兵。王翦注意到,那牧民的耳根处有一道细微的刀疤,这是匈奴死士的标记。
王翦抬手示意,隐藏在沙丘后的秦军弩手立刻拉满弓弦。三百石的弩机在寂静中发出细微的机括声,箭矢的金属箭头在沙粒中反光。他自己则拔出玄铁剑,剑身在风沙中泛着冷光:"围上去!别让他们跑了!"
【二: 羊皮破甲,赵高印现】
秦军如潮水般从沙丘后冲出时,那两个牧民反应极快,立刻拔出弯刀试图驱赶羊群突围。他们的刀法带着明显的匈奴风格,劈砍迅猛却缺少防御,显然是惯于冲锋的轻骑兵而非步战好手。可羊群却乱作一团,不少羊受惊后跌坐在地,腹下的羊毛被扯开,露出了藏在里面的甲片 —— 那是匈奴特有的札甲,用青铜片和皮革拼接而成,边缘却带着秦式甲胄特有的弧形纹路。
"是改良过的秦甲!" 陈武一刀挑飞一个牧民的弯刀,火星在交锋处四溅,他看清了甲片上的细节,"甲片的锻造工艺是咱们秦宫匠作监的手法,却改成了匈奴的样式!" 他俯身捡起一块掉落的甲片,甲片内侧赫然刻着一个篆字 ——"赵",字体方正,笔画间带着刻意的刚硬,与赵高平日里批阅公文的笔迹如出一辙。陈武将甲片在腰间的水囊里沾了点水,纹路立刻清晰起来,这是秦代军械特有的 "淬火显纹" 工艺。
另一个牧民见势不妙,竟抽出匕首刺向身边的羊,试图销毁证据。赵平眼疾手快,一箭射穿他的手腕,匕首 "当啷" 落地。箭矢穿透皮肉的闷响与牧民的痛呼混杂在一起,在河谷间回荡。士兵们上前按住他时,从他怀中掉出一块青铜令牌,上面刻着 "中车府令" 四字 —— 这是赵高的官职信物,令牌边缘还沾着新鲜的羊血,显然刚用过不久。陈武拿起令牌掂量,发现比制式令牌略轻,背面有细小的刻痕,像是某种暗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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