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W.”那两个潦草的字母,如同两枚烧红的钉子,狠狠钉入李梅的瞳孔深处。她捏着那支染血的、针头扭曲的注射器,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抢救室的嘈杂声浪——心电监护的尖叫、呼吸机的嘶鸣、医护的嘶喊——仿佛瞬间被抽离,只剩下血液冲上耳膜的轰鸣。
她猛地抬头,目光如同手术刀,穿透混乱的人影,死死钉在我身上。那眼神里,先前的担忧和焦急被瞬间冻结、粉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如同冰层下暗流汹涌的东西——有难以置信的惊骇,有被猝然触及禁忌的愤怒,有深切的怀疑,但更多的……是一种沉甸甸的、仿佛预见到某种灾难降临的沉重恐惧。“陈医生。”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像从齿缝里硬生生挤出来,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质询,“这支注射器……还有你身上的伤……到底发生了什么?教授……他人呢?”“L.W.”——林薇。
这个名字在急诊科是一个讳莫如深的禁忌。如同一个被强行缝合、却从未真正愈合的伤口,深埋在所有人的记忆深处,连带着那个曾经如日中天、却骤然陨落的天才外科医生——陆教授——一同沉入寂静的黑暗。无人敢提,无人愿提。它代表着一段被强行抹去的过往,一场无法解释的悲剧,一个足以将整个科室拖入深渊的秘密。而现在,这个禁忌的名字,以如此血腥、诡异的方式,随着一支本不该出现的注射器,再次被**裸地掀开!
空气仿佛凝固了。年轻护士看着李梅骤然剧变的脸色和我惨白如纸的面容,吓得大气不敢出,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旁边正在处理我右臂伤口的护士也停下了动作,惊疑不定地看着我们。右臂伤口深处那暗金的搏动感骤然加剧!剧痛如同海啸般再次席卷,眼前阵阵发黑。左胸口口袋深处,照片残片散发出的微弱暖流,似乎也感受到了这沉重的压力和弥漫的恐惧,如同受惊的小兽般向内蜷缩,变得极其微弱。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如同沙漠,每一次吞咽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该怎么解释?祭坛?锁链怪物?搏动的锁孔?被吞噬的记忆残照?还有……教授那如同赴死般的背影?这一切,在充斥着消毒水、金属仪器和濒死哀鸣的现实急诊室里,听起来是何等的荒诞不经、如同疯子的呓语!“我……” 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风箱,“不知道……注射器……我没见过……”虚弱和剧痛让我的辩解苍白无力,眼神因为无法言说的真相而闪烁不定。这落在李梅眼中,无疑更坐实了她的某些猜测。
“没见过?” 李梅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度,带着一种被愚弄的愤怒和深切的恐慌,她扬了扬手中那支染血的注射器,“这东西就掉在教授休息室门口!上面有血!有林薇的名字缩写!而你……” 她的目光扫过我右臂那恐怖狰狞、非人力所能造成的贯穿伤,扫过我破烂不堪、沾满异样污垢的手术衣,“你变成这样回来!教授却不见了踪影!陈医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是不是那个‘东西’……又回来了?!”“那个东西”!这三个字如同禁忌的咒语,让李梅的声音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旁边年轻的护士脸色瞬间煞白,眼神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恐惧,仿佛听到了什么绝对不该被提及的恐怖存在。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我。李梅知道!她显然知道一些内情!关于林薇,关于教授,关于那个被埋葬的“东西”!就在这压抑得令人窒息的对峙中“滴——!滴——!滴——!”3号床心电监护仪上,代表室颤的尖锐蜂鸣骤然变得更加凄厉、更加疯狂!屏幕上那狂乱扭动的绿色折线,在短暂的、如同回光返照般的剧烈波动后,猛地被拉成了一条……笔直的、贯穿屏幕的绿线!“心跳停了!!” 负责按压的医生发出一声变了调的嘶吼,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难以置信,“除颤无效!胺碘酮无效!按压无效!恶性心律失常风暴!心脏……彻底罢工了!”
“血压测不出!!”“氧饱和度归零!!”“快!继续按压!肾上腺素!再来!!”绝望的指令和徒劳的抢救动作瞬间爆发,将3号床淹没。但所有人都知道,那条笔直的绿线,意味着什么。死亡的气息,瞬间笼罩了那张床位。然而,这死亡的气息,却像投入油锅的火星!“滋啦——!”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如同电流短路的噪音,毫无征兆地在抢救室另一侧响起!
声音的来源,是连接着2号床(那个气道阻塞抽搐的中年妇女)的呼吸机面板!呼吸机屏幕上,代表着气道压力的波形和数字,毫无征兆地剧烈跳动起来!如同失控的野马!报警灯疯狂闪烁,发出刺耳的尖鸣:“HIGH AIRWAY PRESSURE! HIGH AIRWAY PRESSURE!(气道高压!气道高压!)”“怎么回事?!” 负责2床的医生惊叫起来,立刻检查气管插管位置,“插管位置没问题啊!气道压力怎么突然飙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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