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的寒风与东京的密谋,如同两股巨大的暗流,在新京的武英殿内激烈碰撞、汇聚,最终化作帝国最高决策层面前一道冰冷而残酷的战略选择题。御前紧急会议的气氛,比北国的严冬更加凛冽。
巨大的北疆-远东-日本海态势图上,代表俄军的蓝色箭头密集地指向黑龙江、乌苏里江,甚至蒙古方向;代表日军潜在动向的红色虚线虽略显模糊,却阴险地缠绕在朝鲜半岛和帝国漫长的海岸线上。兵部尚书曹文翰手持细长木杆,声音沉重地向御座上的皇帝以及在场的核心重臣——内阁首辅文履谦、大都督柏凌岳(已通过加密电报获悉日俄勾结情报)、大都督府同知邓安邦、外交部尚书柏凌川、锦衣卫都指挥使何三——汇报着最新的、令人窒息的情势研判。
“陛下,诸位大人,”曹文翰的木杆点在伯力、海参崴区域,“根据何大人情报署最新确证,俄东西伯利亚军区已进入临战状态。其新增援的两个步兵师先头部队已抵达赤塔,正沿铁路向东疾进。大量重炮、弹药、越冬物资堆积于伊尔库茨克枢纽站,其太平洋舰队主力舰悉数泊于海参崴内港,出港巡逻频率倍增,极具攻击性。”
木杆继而扫过日本列岛:“日本方面,其国内‘复仇’舆论甚嚣尘上。虽其海军主力新挫,陆军亦受损,然其动员体制未废,兵役人员储备雄厚。其陆军大臣桂太郎、海军大臣西乡从道等激进派势力抬头,与俄国外交接触频繁程度远超寻常。综合研判,日俄达成某种形式之秘密谅解或协同行动协议的可能性,已超过八成。”
最后,木杆沉重地落在帝国漫长的北方边境线和东部海岸线上:“最恶劣之情况,我将同时面临:北线,俄军集中优势兵力,趁江河封冻,发动旨在夺取黑龙江以北乃至整个满洲的战略进攻;东线,日本或以其残存海军力量袭扰我沿海、航运线,甚至可能以‘志愿军’或‘雇佣兵’名义,派遣陆军人员潜入朝鲜或于南方策动叛乱,以为策应。如此,我帝国将陷入真正的两线作战困境。”
话音刚落,大都督柏凌岳便猛地站起身,他虽远在数千里外,但通过加密电报已深知局势之危殆,其声音通过特设的电报会议装置传来,带着滋滋的电流杂音,却依旧难掩其斩钉截铁的决绝:“陛下!诸公!局势危殆,显而易见!俄日勾结,欲置我于死地!然我帝国岂是任人宰割之辈?末将愿立军令状,北疆将士必浴血奋战,绝不让俄寇跨过黑龙江一步!然,绝不可令日本倭奴得以喘息,甚至在我背后捅刀!恳请陛下速定国策,对日俄同时采取最强硬措施!即便两线作战,亦要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他的话语充满了军人的血性与魄力,但也透露出巨大的风险。两线作战,乃兵家大忌,尤其是同时面对两个区域强国,即便帝国新军初成,国力亦恐难以长期支撑。
内阁首辅文履谦面色凝重,他缓缓出列,声音沉稳却带着深深的忧虑:“王爷忠勇,天地可鉴。然,兵法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如今敌势不明,然其合力则远胜于我。我国力虽蒸蒸日上,然新政伊始,百废待兴,去岁对日战事耗费甚巨,国库尚未充盈。若此刻同时与俄日开启全面战端,战线漫长,补给艰难,稍有不慎,恐伤及国本,甚至导致新政夭折,此绝非帝国之福。臣以为,当务之急,在于破其联盟,分而治之,集中力量应对最主要之威胁。”
外交部尚书柏凌川紧随其后,他显然深思熟虑已久,接口道:“文相所言,乃老成谋国之见。然王爷之忧,亦非过虑。日本败而不服,阴险狡诈,若任其与俄勾连,必成心腹大患。故臣以为,当前战略,应定为‘北守南攻,以战促和,破其同盟’。”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位日益成熟的外交部尚书身上。柏凌川走到地图前,清晰阐述他的构想:“北线,以大都督之能,依托黑龙江天险及新增兵力,采取‘战略性防御’态势。主旨在于‘守’:构筑坚固防线,节节阻击,利用严寒气候和漫长补给线消耗俄军锐气,挫败其速战速决之企图。必要时可放弃部分前沿地带,诱敌深入,待其疲惫再寻机反击。北线之目标,非寻求决战,而是‘拖住’俄军主力,将其牢牢吸在北方战场。”
他话锋一转,木杆猛地指向日本:“而南线,对日方向,则需采取‘战略性进攻’态势!主旨在于‘攻’与‘压’!帝国海军新胜之余威犹在,主力战舰基本完好。应立即派遣一支强有力的分舰队,前出至对马海峡、日本海南部海域,进行高强度巡弋、实弹演练,甚至对日重要港口进行‘友好访问’施压!同时,驻朝鲜之帝国守备部队进入最高战备,举行边境演习,摆出随时可能再次跨海登陆日本的姿态!”
柏凌川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如此双管齐下,向北,我们示强于俄,表示不惜一战守卫北疆;向南,我们则向日本展示帝国海军随时可以再次封锁其海域,陆军随时可以再次踏上其国土的强大威慑力!日本新败,国力空虚,其与俄勾结本为火中取栗,内心必然恐惧我帝国之报复。当我摆出不惜同时两线开战的强硬姿态,并以海军主力对其形成泰山压顶之势时,其国内恐战派势力必会抬头,其与俄国本就脆弱的‘同盟’关系将承受巨大压力!此乃‘以战止战’,‘以攻代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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