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还没从鼻腔里散去,林野指尖抚过眼镜店的玻璃门,迟疑着推了进去。三个月前那场化学品爆炸,不仅炸碎了他的实验室,也炸瞎了他的双眼。此刻,角膜移植术后的第十天,医生说他的视力已基本恢复,可他眼前的世界,却像蒙着一层洗不净的灰雾,每一处轮廓都透着诡异的模糊。
“小林,慢点走,我扶你。”老周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带着一如既往的沉稳。作为实验室的老技术员,老周在爆炸后一直帮着处理后续事宜,对林野格外照顾。跟在后面的老王和小杨也应和着,语气里满是关切。老王是实验室的安全员,爆炸那天本是他值班,却临时请假;小杨是刚入职半年的实习生,爆炸时侥幸不在现场。
四人走进眼镜店后院的验光室,房间狭小逼仄,百叶窗拉得严实,只漏进几缕惨淡的光。验光师转身去取设备,林野忽然觉得眼角余光里闪过一道黑影。不是正常的阴影,而是像被烈火焚烧过的焦黑轮廓,佝偻着身子,贴在墙角一动不动。
“谁在那儿?”他猛地回头,心脏骤然收紧。
老周三人对视一眼,脸上满是疑惑。“没人啊小林,你刚恢复视力,可能看错了。”老王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的温度却透着一股凉意。
林野揉了揉眼睛,再看时,墙角空空如也,只有斑驳的墙皮剥落下来,像干涸的血迹。难道真是术后幻觉?他强压下不安,可那焦黑身影的轮廓,却像刻在了视网膜上,挥之不去。
验光师拿着仪器回来,金属镜架碰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林野突然觉得耳膜像被针扎般刺痛。更诡异的是,在那金属摩擦声里,似乎夹杂着细碎的低语,像是无数根细线缠绕在耳边,模糊不清,却带着说不出的怨毒。
“你听到了吗?”林野抓住老周的胳膊,声音发颤。
“听到什么?”老周皱眉,“就验光师弄仪器的声音啊,你是不是太紧张了?”
小杨怯生生地插了一句:“林哥,你别吓我,我什么都没听到。”
林野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低语声越来越清晰,像是有人在他耳边反复念着一个名字,带着哭腔,又像是诅咒。他猛地摘下刚戴上的试戴镜,眼前的模糊感反而减轻了些,可那焦黑身影又出现了,这次它动了,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没有五官的脸,朝着他的方向伸出枯瘦的手。
“啊!”林野踉跄着后退,撞翻了身后的验光椅。
混乱中,老王突然厉声说:“小林,你冷静点!是不是手术出了问题?我现在送你去医院!”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可林野却从他眼里捕捉到一丝慌乱。
几人簇拥着林野离开眼镜店,街上的阳光刺眼得让人难受,可林野却觉得浑身发冷。那焦黑身影始终跟在他们身后十米开外,无论他怎么加快脚步,都甩不掉。更奇怪的是,除了他,没人能看见。
回到林野租住的公寓,老周给大家泡了茶,试图缓解气氛。小杨坐在沙发上,双手紧紧攥着衣角,眼神躲闪着不敢看林野。“林哥,其实……爆炸那天,我本来也该在实验室的。”她突然开口,声音细若蚊蚋,“是你让我去送一份文件,我才躲过一劫。”
林野愣住了,他完全不记得这件事。老周叹了口气:“小林,你当时忙着赶项目,可能忘了。那天多亏你,小杨才没事。”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尖锐的金属摩擦声,像是有人用指甲刮擦防盗窗。林野猛地抬头,看到那焦黑身影正贴在窗户上,轮廓被阳光勾勒得愈发清晰,它的身体似乎在蠕动,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凸起、游走,像是无数条虫子在蠕动。那是一种令人作呕的身体异变。
“别碰窗户!”林野嘶吼着扑过去,一把拉上窗帘。冷汗顺着他的后背往下淌,他知道,这不是幻觉。
老王站起身,脸色凝重:“小林,你是不是还在为爆炸的事自责?我知道,那天我请假,你心里有怨气。但这不能成为你胡思乱想的理由!”
职场阴影像一块巨石,瞬间压在了林野心头。爆炸发生后,外界传言是实验室操作不当导致的,而作为项目负责人,他成了众矢之的。老王临时请假,让他不得不独自承担高强度的工作,他当时确实抱怨过,甚至在心里暗暗责怪老王不负责任。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旧怨”?
“我没有胡思乱想!”林野反驳道,“那个黑影,还有低语声,你们为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
老周沉吟片刻,缓缓开口:“小林,其实……给你捐献角膜的人,就是爆炸中去世的同事,张磊。”
林野浑身一震,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张磊是他的得力助手,爆炸那天和他一起在实验室,当场身亡。他怎么从来不知道角膜捐献的事?
“张磊生前签过器官捐献协议,他的父母希望他的眼睛能帮到别人。”老周的声音低沉,“我们本来想等你恢复得好一点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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