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流水,在沈言日复一日、锲而不舍的“美食轰炸”与“烦人陪伴”下,京郊别院里的气氛悄然发生了质的变化。
萧玉莹自己都未曾察觉,她面对沈言时,那层坚冰筑就的外壳,正从内部一点点融化、剥落。
她不再需要侍女三催四请才肯“赏脸”见沈言一面,有时甚至会在沈言惯常到来的时辰,不自觉地走到窗边张望。
她嘴上依旧会嫌弃沈言带来的吃食“粗鄙”、“古怪”,但身体却很诚实,每次都会吃得干干净净,甚至开始会主动询问:“明日又弄什么新花样?”
那种并排蹲在院子里,眼巴巴等着食物成熟的时光,也从最初的别扭尴尬,变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乐趣。
萧玉莹甚至偷偷让嬷嬷给她准备了几身料子普通、行动方便的衣裙,美其名曰“免得糟蹋了好衣裳”,实则是为了更方便参与沈言那些“不登大雅之堂”的烹饪活动。
这一日,沈言带来了一小袋圆润饱满的糯米和几张翠绿的箬叶。
“今天我们做‘粽子’。”沈言一边熟练地清洗箬叶,一边解释道,“我呀可爱吃肉粽了,哪怕不是节日我妈也会给我做不少放在冰箱里,用叶子包裹糯米和馅料,捆扎起来煮熟,清香软糯。”
萧玉莹好奇地看着他动作,忍不住也拿起一张箬叶,学着他的样子折成漏斗状,却总是弄不好,不是漏米就是散开,急得她额头冒汗。
“哎呀,不是这样,你看我……”沈言自然地靠过去,手把手地教她,如何折叠,如何放米,如何放入腌制好的五花肉和咸蛋黄,最后如何用棉线牢牢捆扎。
他的手指温热,动作轻柔,呼吸近在咫尺。
萧玉莹有一瞬间的僵硬,但看着他专注教学、毫无杂念的眼神,那点不自在又很快消散了。
她笨拙地、小心翼翼地跟着学,当第一个虽然歪歪扭扭但总算成型的粽子在她手中诞生时,她眼中迸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亮光,那是一种亲手创造出自豪感。
“看!我做的!”她举起那个丑丑的粽子,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雀跃。
沈言毫不吝啬地夸奖:“郡主真厉害!第一次做就能成型,比我当初强多了!”
萧玉莹微微扬起下巴,嘴上说着“这有何难”,眼底的笑意却藏不住。
那一整天,她都兴致勃勃地沉浸在包粽子的乐趣中,甚至比沈言包得还起劲。
当一锅粽子在灶上咕嘟咕嘟地煮着,散发出粽叶与糯米混合的独特清香时,两人依旧习惯性地蹲在厨房门口等着。
只是这次,气氛格外融洽。
沈言看着袅袅蒸汽,状似无意地提起了他店铺的进展:“店铺下月初八就开张了。我想着,开张头三天的所有盈利,再加上我自己添补一些,凑一笔钱,在城西设个粥棚,再购置些过冬的棉衣,给那些无家可归的人应应急。”
萧玉莹闻言,愣了一下,转过头看他:“你……你真要这么做?那些盈利,应该不少吧?全都拿去……施舍?”她用了“施舍”这个词,带着她那个阶层固有的认知。
沈言摇摇头,认真地说:“不是施舍,是帮助。郡主,你久居深闺,可能没见过真正的民间疾苦。我……我以前见过。”他指的是在原世界看到的纪录片和新闻,“寒冬腊月,一碗热粥,一件棉衣,可能就能救回一条命。钱财是身外物,能用到真正需要的地方,才不算辜负。”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远处,声音温和却有力:“而且,这也不是长久之计。等店铺稳定了,我想用部分利润开设善堂,专门收容孤儿,请先生教他们识字算数,有一技之长,将来能自立;还要设医馆,给看不起病的穷人义诊……我想让更多的人,能有尊严地活下去。”
这番话,沈言之前也零散地提过,但如此清晰、具体地阐述他的规划和愿景,还是第一次。
萧玉莹静静地听着,看着沈言在谈及这些时,眼中闪烁的那种光芒,那不是对权力的渴望,也不是对财富的贪婪,而是一种纯粹的、近乎理想主义的热忱。
她想起自己从小到大,学的都是如何讨好父皇、先帝、如何笼络朝臣、如何在后宫立足、如何为家族争取最大利益。
从未有人告诉她,一个人的价值,还可以通过帮助那些泥腿子、那些她曾经视如草芥的底层百姓来实现。
一种陌生的、震撼的情绪在她心中涌动。
她看着沈言,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跳出了“情敌”的视角,去审视这个人。
他或许没有显赫的娘家势力,或许行事跳脱不守规矩,但他心中有丘壑,有她无法理解却莫名觉得……很亮眼的东西。
锅里粽子的香气越来越浓。萧玉莹沉默了很久,久到沈言以为她对自己的“宏图大业”不感兴趣,正准备换个话题时,她忽然开口了,声音有些低,却异常清晰:
“我……我在京郊,有一处陪嫁的田庄,每年的出息还算丰厚。”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语气依旧带着点习惯性的高傲,但内容却截然不同,“放着也是放着……你若需要,可以先拿去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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