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的香气在枕溪居正厅弥漫。
沈言刚将最后一道清炒时蔬端上桌,解下围裙,准备坐下与萧彻共享这顿亲手烹制的家常美味。
萧彻已执箸等候,目光温柔地落在沈言因忙碌而微红的脸颊上。
就在这时,王德全匆匆走了进来,面色有些古怪,压低声音道:“爷,夫人,门外……昨日那落水的李小姐求见,说是来拜谢救命恩人。”
萧彻的眉头瞬间拧紧,握着筷子的手也微微一顿。
昨日那场闹剧犹在眼前,这女子此时上门,莫非又是她那个贪婪的父亲出的幺蛾子,不死心地来纠缠?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一把揽住了身旁沈言的腰,将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所有可能的麻烦,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悦:“不见!让她回去!”
沈言被他这紧张兮兮的反应弄得有些好笑,轻轻拍了拍他箍在自己腰间的手:“别紧张。先看看她来意再说。” 他直觉那女子眼神清澈,昨日昏迷时也显无辜,不像是她父亲那般无赖之人。
况且人家是打着“拜谢救命恩人”的名号来的,直接拒之门外,显得他们不近人情。
萧彻看着沈言平静的眼神,紧绷的身体才稍稍放松,但揽着沈言腰的手并未松开,只沉声道:“让她进来吧。”
片刻,昨日落水的李小姐带着一个同样怯生生的丫鬟走了进来。
她换了一身素净的藕荷色衣裙,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尚可。见到萧彻和沈言,她连忙福身行礼,姿态端庄,声音轻柔:“小女子李素心,拜谢公子昨日救命之恩。” 她身后的丫鬟也跟着行礼。
沈言站起身,温和地虚扶了一下:“李小姐不必多礼。身体可好些了?”
“多谢公子挂心,已无大碍。”李素心抬起头,目光在萧彻和沈言身上转了一圈,尤其在看到萧彻依旧揽在沈言腰间的手时,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羡慕。她咬了咬下唇,似乎下定了决心,忽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这一跪,把沈言和萧彻都惊住了!
“李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沈言连忙上前一步想扶她。
“两位公子!”李素心却不肯起,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求公子大发慈悲,收留素心吧!素心已知公子有家室,素心愿为妾,为奴为婢,素心甘愿!只求……只求别让我入宫!”
她身后的丫鬟也跟着跪下,泣不成声:“求公子夫人救救我家小姐吧!老爷……老爷他为了巴结上官,要把小姐送进宫里选秀!说是江南娄知县亲自下的令,让城里所有十三到十七岁的清白女子都去参选,要挑最好的几个送去帝都献给帝王!小姐不愿意,昨日才一时想不开……”
李素心抬起泪眼,声音悲切:“素心宁死也不愿入那深宫!昨日公子救我,是给了我第二条命!素心知道公子已有夫人,情比金坚,素心不敢奢望名分,只求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哪怕是做个洒扫丫头,也好过入宫为妃为嫔,听闻那后宫中只有一位男后,如若被欺负,素心该怎么办,在那不见天日的地方耗尽一生!” 她说着,竟以头触地,咚咚作响。
……。
沈言想着自己有那么可怕吗?他干什么了呀?
沈言深呼一口气,伸出去扶她的手僵在了半空。
他猛地扭头看向萧彻,眼神瞬间变得“恶狠狠”,带着无声的质问:好啊!萧彻!你的“好臣子”!打着给你选妃的名义,在江南强征民女?!
萧彻的脸色,在听到“娄知县亲自下令”、“献给皇上”这几个字时,已经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他放在沈言腰间的手瞬间收紧了力道,不是因为害怕沈言误会,而是因为胸中翻涌的滔天怒火!
强征民女?选秀?献给他?!
他离京不过数日,这些江南的蠹虫就敢如此胆大妄为?!打着他的名号,行此等龌龊敛财、逼良为娼的勾当?!简直罪该万死!
感受到腰间传来的巨大力道和萧彻周身散发出的冰冷怒意,沈言也瞬间明白了。
这不是儿女情长的纠缠,这是官场**、欺压百姓的肮脏勾当!他眼中的“凶狠”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和愤怒。
“李小姐,快起来!”沈言再次上前,这次用了点力气,将李素心扶起,又示意她的丫鬟也起来。
他看着李素心哭得红肿的眼睛,语气严肃而郑重:“此事非同小可。你说娄知县下令选秀,可有凭证?是所有适龄女子都要去?还是……”
“有…有告示!”丫鬟连忙从袖中掏出一张折叠的纸,双手递给沈言,“这是昨日刚贴出来的!说是初选就在三日后,在县衙旁的‘撷芳园’!所有符合条件的良家女子都要去登记造册,违者…违者重罚!” 丫鬟的声音带着恐惧。
沈言展开告示,上面盖着鲜红的钱塘县衙大印,白纸黑字写着为“仰承天恩,充盈掖庭”,特在钱塘县遴选“德容兼备”之淑女,年龄十四至十七,家世清白者皆需参选云云。措辞冠冕堂皇,却掩盖不住字里行间的强制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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