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来客栈的地下室,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缓慢流逝,每一息都如同绷紧的弓弦。油灯的光芒在土墙上投下摇曳不安的影子,映照着李清河与林婉如凝重的面容。那碗经由林婉如秘法处理过的清水和那张仅写有“何源?”二字的素笺,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已通过朱掌柜之手递出,此刻正静静地躺在天字三号房那位神秘客人的桌上。是福是祸,是机缘还是陷阱,答案即将揭晓。
李清河盘膝坐在床铺上,看似闭目调息,实则将“观气”之能提升到了极致。他的灵觉如同最纤细的蛛丝,小心翼翼地向上升腾,穿透地板的阻隔,感知着上方客栈内的细微动静。他不敢直接探查天字三号房,那无异于自我暴露,但他能感知到朱掌柜送完东西后匆匆下楼、刻意放重的脚步声,以及客栈大堂里其他房客模糊的交谈声、杯盘碰撞声。一切似乎如常,但那种暴风雨前的死寂感,却愈发浓重。
林婉如坐在桌边,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温润的玉佩,那是她母亲留下的遗物。她的目光不时扫过紧闭的暗门,耳朵捕捉着任何一丝异常的响动。她的心跳得很快,既期盼着回应,又恐惧着回应背后可能隐藏的杀机。这无疑是一次巨大的冒险,将己方的存在和部分底牌(对地脉有所了解)暴露在未知的对方面前。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在李清河感觉心神消耗颇大,准备稍作收敛时,他敏锐地捕捉到,从天字三号房的方向,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富有某种独特韵律的脚步声,正不疾不徐地沿着楼梯向下行来。
来了!
李清河猛地睁开双眼,与林婉如交换了一个警惕的眼神。两人瞬间进入最高戒备状态。李清河悄然移至门后阴影处,指尖扣住一枚用于警示的、灌注了微弱意念的碎石。林婉如则迅速吹熄油灯,室内陷入一片黑暗,只有门缝透入的一丝极其微弱的光线。
脚步声停在了地下室暗门外的走廊上。没有敲门,没有呼唤,一片寂静。这种沉默,比任何声响都更令人心悸。
片刻后,一个温和、略带沙哑,却清晰无比的男声,竟直接穿透了厚实的门板,如同耳语般,在黑暗的密室中响起,声音不大,却仿佛在每个角落共振:
“水静意平,源溯地灵。阁下以‘静水’相询,可是察觉了此地方寸之间的地气,有‘淤塞不畅’之感?”
此言一出,李清河与林婉如心中俱是剧震!
对方不仅收到了“饵”,更一口道破了那碗水的玄机——“静水”并非指水本身安静,而是点出了林婉如那秘法处理后,水中蕴含的那丝能微弱平复、引导地气感应的特性!更关键的是,他直接点出了“地气淤塞不畅”!这绝非泛泛而谈,而是精准地指向了李清河勘察发现的、青霖城地脉被赵汝成邪阵干扰、抽取后产生的异常状态!这不是试探,而是近乎摊牌式的回应!表明对方不仅懂,而且很可能知道得更多!
李清河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方没有直接动手,而是出言试探,这说明事情或许还有转圜余地。他示意林婉如不要出声,自己运起微弱的真元,改变声线,使其听起来更加低沉沙哑,同样以传音入密的方式,将声音凝成一线,透门而出:
“淤塞乃表象,根源在窃取。尊驾既知地气有异,当明异从何来。北地故人,缘何对此地微末地气如此关切?”
他避开了直接回答,反而将问题抛回,并点出“窃取”二字,试探对方对赵汝成阴谋的知晓程度,同时再次追问其来历和目的。
门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对李清河的回应进行评估。随即,那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
“地脉如人身经络,一处淤塞,周身不畅。北地虽远,亦感天地气机之变。更何况,此处地脉牵连甚广,若任人妄为,恐非一城一地之祸。”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却更加清晰,“至于窃取……阁下所指,可是那借‘安澜’之名,行‘掘根’之实的勾当?”
“掘根!”这个词如同惊雷,在李清河耳边炸响!这已不是隐晦的暗示,而是近乎直指赵汝成窃取龙脉的本质!此人知道的,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多!
李清河心跳加速,但越是如此,他越发谨慎。对方展现出的见识和坦诚,反而让他觉得深不可测。他再次传音,语气依旧平静无波:“掘根之祸,岂是远观可察?尊驾目光如炬,令人佩服。只是,空言无凭,何以取信?”
这是最关键的一步,索要实质性的信息或证据,以判断对方是真心合作,还是赵汝成设下的、抛砖引玉的毒饵。
门外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仿佛带着些许无奈:“信与不信,在乎本心。在下玄谷,一介游学之士,偶涉此地,察觉地气有异,不忍见生灵涂炭,故出言提醒。” 他报出了一个化名“玄谷”,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凝重,“阁下可知,此地龙脉,并非无主之物?强取豪夺,必遭天谴。然则,天谴未至,**已临。那‘掘根’之人,所图恐非止于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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