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六年四月。
洛阳的天气突然反常地转凉。
德阳殿内竟要燃起炭火,驱散空气中的寒意。
汉灵帝刘宏躺在铺着西域狐裘的龙榻上,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他的嘴唇干裂,眼神浑浊。
偶尔咳嗽几声,都会咳出带着血丝的痰沫。
殿内挤满了人,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何太后坐在榻边,握着灵帝的手,指甲因用力而掐进灵帝的肉里。
她却浑然不觉,眼中满是焦虑。
她知道,灵帝一死,她的儿子刘辩能否顺利继位,全看十常侍和董太后的态度。
董太后站在榻的另一侧,身着华丽的凤袍,眼神却格外冰冷。
她怀中抱着陈留王刘协。
刘协今年才九岁,怯生生地躲在董太后怀里,一双大眼睛警惕地看着殿内的人。
董太后轻轻抚摸着刘协的头,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她早已和十常侍勾结,只要灵帝一死,就有把握立刘协为帝。
十常侍站在殿角,张让、段珪等人眼神闪烁,时不时交换一下眼神。
他们手中握着灵帝的玉玺印信,只要灵帝驾崩,他们就能立刻伪造诏书,掌控朝政。
大将军何进站在殿门处,身材魁梧,却显得有些局促。
他穿着一身崭新的铠甲,铠甲上的龙纹还泛着新铸的光泽,可他的手却在微微发抖。
他本是南阳的杀猪屠夫,因妹妹何太后入宫,才一步步爬到大将军的位置,面对这满殿的权贵,他始终觉得底气不足。
“朕……朕……”
灵帝的声音细若游丝,他艰难地抬起手,指向董太后怀中的刘协,“朕……朕要立协儿为太子……”
何太后一听,脸色大变,猛地站起身:“陛下!辩儿是嫡长子,按照祖制,理应立为太子!你怎能废长立幼?”
灵帝咳嗽了几声,鲜血沾在嘴角,他虚弱地说:“辩儿……懦弱……协儿……聪明……能担大任……”
董太后立刻上前一步,对着灵帝福了一福:“陛下圣明,协儿定不会辜负陛下的期望。”
就在这时,中常侍蹇硕悄悄走到灵帝身边,俯身在他耳边低声道:“陛下,若想立刘协为太子,需先除何进。
何进手握兵权,若他反对,恐生祸乱。”
灵帝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殿外喊道:“传……传大将军何进入宫……朕有要事……与他商议……”
何进在殿外接到旨意,心中一喜。
他以为灵帝要托付后事,让他辅佐刘辩继位。
他整理了一下铠甲,正准备进去。
司马潘隐突然拉住他,脸色煞白,声音都在发抖:“将军不可,蹇硕要谋害你。
刚才我在殿外听到他对陛下说,要借召你入宫的机会,杀你立刘协。”
何进吓得魂飞魄散,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想起蹇硕平日里对他的敌意,想起十常侍的阴险狡诈,后背顿时渗出一层冷汗。
“那……那怎么办?”
潘隐急道:“将军快回大将军府,召集大臣商议对策,若再迟疑,恐有性命之忧。”
何进不敢耽搁,转身就往大将军府跑。
他的战马在宫门外不安地刨着蹄子,何进翻身上马,缰绳都没握紧,一路疾驰。
铠甲上的甲片碰撞声在街道上回荡,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回到大将军府,何进立刻让人去请袁绍、曹操、陈琳等大臣。
府内的议事厅里,烛火摇曳,大臣们围坐在桌旁,听何进讲述了蹇硕的阴谋,个个面色凝重。
袁绍站起身,手持佩剑,剑鞘重重地砸在桌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宦官乱政已久,蹇硕竟敢谋害大将军,妄图废长立幼。
今日不除,他日必成大祸,愿率五千精兵,随将军入宫,诛杀蹇硕等辈。”
曹操坐在角落里,手指轻轻敲击着桌案,发出“笃笃”的声响。
他抬起头,眼神冷静:“宦官之势,非一日之寒,蹇硕虽可恶,却只是十常侍的马前卒。
若只杀蹇硕,张让、段珪等人必反,不如先扶立太子刘辩为帝。
再以新帝之名,诛杀所有宦官,方能永绝后患。”
何进却不以为然,摆了摆手:“孟德你年纪轻轻,懂什么?
我手握天下兵权,杀几个宦官,如探囊取物。
只要杀了蹇硕,张让他们自然会服我。”
曹操皱了皱眉,不再说话。
他知道何进优柔寡断,刚愎自用,多说无益。
就在这时,潘隐急匆匆赶来,脸色慌张:“将军!陛下……陛下驾崩了。
蹇硕与十常侍正在宫中密谋,要隐瞒死讯,假传圣旨召你入宫,趁机杀你,然后立刘协为帝。”
话还没说完,宫中的使者就到了,手持一卷黄色的诏书:“陛下有旨,召大将军何进入宫,商议后事。”
何进看着诏书,又看了看众臣,一时没了主意。
他的手紧紧攥着诏书,指节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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