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涯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那句“别让星月碰祠堂的灯”像钉子一样扎进我的意识。我站在灰白的空间里,脚下的石板路没有尽头,四周空无一物,连风都没有。可我的手开始疼了。
不是伤口的疼,是皮肤底下有什么东西在生长。我低头看去,指尖已经泛出微弱的光,像是渗进了碎玻璃。一缕晶莹的纹路顺着指节往上爬,碰到手腕时,发出极轻的“咔”声,像冰裂。
我猛地攥紧拳头,试图压住那股蔓延的冷意。可它不停,反而更快了。手臂内侧的皮肤开始变得透明,底下浮现出细密的网状结构,像是血管,又不像。每一次心跳,那些晶纹就往前推进一点。
我想调动诡语系统,哪怕只能唤出最弱小的灰影也好。可脑子里一片沉寂,连平日里那种低频的嗡鸣都不见了。左眼的血光还在跳,但不再是稳定的红,而是一闪一亮,像快断电的灯。
我踉跄着后退一步,脚底踩到一块凸起的石板。低头时,看见地上躺着一株枯萎的向日葵,花瓣干瘪卷曲,根须却还在微微抽动,像有脉搏。
“这是……时栖的花?”
我蹲下身,指尖刚触到花瓣,整株植物突然剧烈震颤。根系猛地张开,像神经末梢般刺入石板缝隙,紧接着,一道微弱的光从花心升起,投出一片模糊的影像。
画面里,是我自己。
在教室,我正盯着学霸系统的界面。他刚交完卷,我悄悄动用怨气值,让他的最后一道大题计算符号错位。他抓耳挠腮,反复验算,最终写下错误答案。我松了口气,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
可就在那一刻,我左肩忽然僵住,一缕银白色的光从锁骨处逸出,转瞬被空气吞没。画面外,传来一声极轻的“滴”,像是某种计量仪器在计数。
影像跳转。
我在图书馆后门,南宫炽的试卷被风刮到水坑边。我让一只寄居在墙缝里的纸鬼溜过去,悄悄把正确答案抄到他草稿纸背面。他拿到试卷后眉头舒展,顺利作答。
而我,在转身的瞬间,右耳后浮现一道细小的裂痕,血丝渗出,又被我抬手抹去。那一秒,我感到一阵短暂的麻木,以为是疲劳。
影像再跳。
我修改监控权限,绕过系统防火墙,调出二十年前毕业典礼的备份数据。成功那一刻,胸口突然发紧,像是被人抽走一口气。我扶着桌沿喘息,没在意,只当是精神透支。
可影像清楚显示——三股微弱的光流从我双眼和心口离体,汇入虚空某一点,最终沉入谢无涯胸口那枚青铜楔子的位置。
画面消失。
向日葵彻底干枯,花瓣一片片剥落,化成灰白的数据点,消散在空气中。只剩下一小段声音,从残存的根系里传出,是时栖的语气,但没有温度:“生命值……20%……再用一次逆命……就会彻底结晶化。”
我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石板。
原来不是反噬。
是消耗。
每一次我篡改规则,都不是在“借用”系统漏洞,而是在用命换时间。记忆、知觉、体温、心跳……一点点被抽走,喂给那个契约核心。而谢无涯体内的灵魂,不过是执行者,真正的黑洞,是那枚楔子本身。
我抬头看向他。
他还站在原地,校服平整,面容熟悉,可那双眼睛空得可怕。我走过去,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脚底传来细密的刺痛。晶化已经蔓延到小腿,弯腰时,膝盖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你早就知道?”我问他。
他没动,也没回答。可就在我靠近的瞬间,他胸口的衣服突然撕裂,露出那枚青铜楔子——但它已经变了。
不再是金属,而是一个缓缓旋转的黑色漩涡,边缘泛着暗金色的光。周围的皮肤像被风化的纸,一圈圈卷曲、剥落,却没有血,只有灰白色的粉末飘散。那漩涡深处,隐约能看到无数细小的光点被吸入,其中一些,我认得。
那是我每一次使用逆命改写时,流失的生命痕迹。
“不是我拿的。”他终于开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是契约在收债。你改一次命,它就要一笔利息。一开始是记忆,后来是感官,现在……是你本身。”
我喉咙发紧:“那谢无涯呢?他知不知道?”
“他知道的,也不全知道。”他顿了顿,“他的意识被封在躯壳里,只能感知到表层。他以为自己在帮你,其实他只是个通道。真正动用禁术的是你,承担代价的也是你。”
“所以……从头到尾,我才是那个被献祭的人?”
他缓缓摇头:“不是献祭。是置换。你母亲当年也是这样,用命改命,最后把自己走成了空壳。你走的,是同一条路。”
我忽然想起什么:“那句遗言……‘别让星月碰祠堂的灯’。她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会走上这条路?”
他没回答,只是抬起手,指尖指向我的左眼。
血光还在闪,但频率变了,和那漩涡的转动节奏一致。我抬手摸上去,皮肤下的晶纹已经爬到颧骨,触感像冻住的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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