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绾绾的手指扣紧八音盒的边缘,指节微微泛白。她没动,也没说话,可那八音盒的发条仍在缓缓转动,像是在倒数着什么。我盯着她,喉咙发紧,左眼的血光一阵阵跳动,像有东西在往脑子里钻。
就在这时,头顶书架忽然传来纸页翻动的轻响。
一艘由作业本折成的小船,悄无声息地漂浮下来,悬在半空。船头坐着一个披着灰袍的人,身形瘦小,手里握着一只银铃。铃没响,可我耳朵里嗡了一声,像是小时候被母亲抱在怀里时,窗外雨滴打在铁皮屋檐上的回音。
“你来了。”她说,声音像风穿过枯井,“等你很久了。”
我后退半步,脊背撞上书架。玄铁剑还插在地面,剑身的纹路微弱闪烁,像是在提醒我时间不多。
“你是谁?”我问。
她没回答,只是抬起脸。灰袍滑落一角,露出半边侧脸——那轮廓,和母亲一模一样。
我心跳停了一拍。
“交易。”她轻声说,“用你三日内最珍贵的记忆,换一个真相。”
“什么真相?”
“关于谢无涯。”她顿了顿,“他身体里的灵魂,不是他自己。”
我猛地攥紧拳头。谢无涯从昏迷到现在,剑一直护在我身边,可他的灵魂……不是他?
“你怎么知道?”我声音压低。
“我知道的,比你想的多。”她伸出手,银铃轻晃,“但代价必须真实。不能是系统记录过的,不能是观测之眼扫描过的。要一段……从未被看见的记忆。”
我闭上眼。
最近三天,每一段记忆几乎都被系统标记过。晨读监控、芯片嵌入、血光侵蚀……可有一段没有。
那晚,我在琴房外找到谢无涯。他靠墙站着,胸口插着青铜楔子,呼吸微弱。我割破手指,在他掌心画下一道符,他也用剑尖划开我的手腕,血混在一起,光纹缠绕。那一刻没有提示音,没有系统震动,连阿絮都没察觉。只有我们两个人,和那道刻进皮肉里的契约。
我将那段记忆从脑海里剥离出来,像撕下一张旧照片。它凝成一团微光,浮在掌心。
“就是这个。”我说。
她伸手接过,指尖触到光团的瞬间,轻轻笑了。那笑容像哭,又像解脱。
“他身体里的灵魂,”她缓缓开口,“是杀你母亲的凶手。”
我整个人僵住。
“二十年前,南宫炽动手前,有人先动了手。不是献祭,是谋杀。”她看着我,“你母亲死在谢家祠堂的地窖,死在那枚青铜齿轮启动前。而动手的人,现在就住在谢无涯的身体里。”
我喉咙发干,想说话,却发不出声。
“你以为他在帮你?”她摇头,“他是在赎罪。可赎罪的人,从不会告诉你全部真相。”
我猛地想起谢无涯昏迷前那句低语:“祠堂……不能去……她会醒来……”
原来不是警告我,是警告他自己。
我睁大眼,盯着她:“你到底是谁?”
她没回答,反而朝我伸出手,指尖直指眉心。
我意识到不对,立刻后退,左眼血光爆发,体内残存的怨气值瞬间调动,在身前形成一道屏障。可那屏障刚成形,就被一股无形力量撕开,像是纸被风吹破。
她不是鬼怪,也不受系统规则束缚。
她的手离我眉心只剩一寸。
就在这时,玄铁剑猛然震颤,剑身纹路爆亮,一道剑光自地面冲天而起,直劈向她手腕。她轻哼一声,收回手,灰袍在风中翻卷。
“时间到了。”她说。
八音盒的发条终于拧满,咔哒一声,盒盖自动合拢。整个空间开始扭曲,书架像蜡一样融化,地面倾斜,光线倒流。
可这一次,没有回到入口。
剑光未散,依旧悬在空中,像一道裂口。她冷笑一声,手中的纸船瞬间膨胀,化作漩涡,卷起她的身影。银铃再响,这次是真的响了,清脆得刺耳。
她伸手,一把拽住我的手腕。
我挣扎,可那股力道像铁钳。漩涡将我们吞没的瞬间,我听见她在我耳边说:“你母亲留下的,不只是记忆。”
然后,一切崩塌。
图书馆消失了。
我们落在一片灰白色的空间里,四周空旷,看不见天,也看不见地。只有脚下一条细长的石板路,延伸向远处。路边立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第七百三十三次循环·记忆层。”
我踉跄站稳,左眼血光剧烈跳动,像是要炸开。体内怨气值几乎见底,诡语系统沉寂,连召唤最弱小的灰影都做不到。
她站在我面前,灰袍垂地,银铃收进袖中。
“你骗了我。”我喘着气,“你说用记忆换真相,可你给了两段——一段关于谢无涯,一段关于母亲。交易超了。”
“我没超。”她平静道,“第二段,是你母亲留给你的赠礼。不是交易。”
“她为什么留给你?你到底是谁?”
她沉默片刻,抬手掀开兜帽。
整张脸露出来。
我呼吸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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