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大集团的两轮攻势被金王以“地质透明”和“算法裸奔”这种近乎自残的坦诚方式化解,表面上看是吃了瘪,缩回了阴影之中。但金王高层清楚,这头嗜血的资本巨兽绝不会轻易罢休。它只是在舔舐伤口,调整策略,等待着更致命的一击。
果然,短暂的平静后,犹大集团亮出了它蓄谋已久的“王炸”。
一场名为“数字伊甸:重塑人类未来”的全球发布会,以铺天盖地之势席卷了所有媒体平台。发布会的主角,是犹大集团旗下全新成立的子公司——“彼岸科技”。
发布会现场极尽奢华与科幻,全息投影构建出美轮美奂的景色——永不日落的金色沙滩、悬浮于云端的图书馆、可以根据意念随意变换风格的居所……没有污染,没有疾病,没有衰老,没有……不确定性。
“彼岸科技”的CEO,一位笑容温和、言辞极具煽动性的前脑科学教授,向全世界描绘了他们的宏伟蓝图:通过其革命性的“神经织网”接口技术与强大的“诸神云端”算力,他们可以将人类的意识(他谨慎地称之为“思维主体”)进行“无损数字化上传”,并在一个完全由数据构成的、遵循“最优、最和谐逻辑”运行的虚拟世界中,获得……永生。
“物理世界充满了痛苦、混乱和不可预测的风险!”教授张开双臂,声音充满慈悲,“承灵星的愤怒提醒了我们,血肉之躯是何等脆弱!但在‘数字伊甸’,没有天灾,没有**,只有永恒的安宁、极致的美景和无限的知识!在这里,你可以成为你想成为的任何存在,实现所有现实中无法实现的梦想!这将是人类文明的终极进化,是摆脱物质束缚的……飞升!”
他展示了几个“内测用户”的体验影像(后来被质疑是CG特效),那些人在数字世界中仿佛真正的神只,挥手间创造万物,瞬息间遍历星河,脸上洋溢着一种……过于完美的、毫无波澜的幸福。
更绝的是,犹大集团宣布,“数字伊甸”项目将采取“自愿接入”和“渐进式体验”原则。初期推出的是“浅层沉浸”设备——“方舟头盔”,可以让用户体验数小时的“伊甸园”时光,感受那里的美好。同时,他们建立了一系列名为“彼岸驿站”的线下体验中心,免费向公众开放。
这一手,精准地命中了后危机时代弥漫在全球人类心中的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北极的“净化”和承灵星的“起床气”,让太多人感受到了自身的渺小和世界的无常。而“数字伊甸”所承诺的绝对安全、永恒和谐,如同毒瘾般对这些人产生了致命的吸引力。
“方舟头盔”一经推出,瞬间引爆全球。各大城市的“彼岸驿站”排起了长龙,人们怀着朝圣般的心情,渴望进入那个“完美”的世界寻求片刻的慰藉。社交媒体上充斥着对“伊甸园”的惊叹和向往,“#逃离现实#”、“#数字永生#”等话题热度飙升。
金王基地,气氛凝重。
“妈的!他们这是要挖我们的根啊!”老周看着屏幕上那些狂热的体验者报道,气得直拍桌子,“人都跑到虚拟世界里去了,谁还来现实世界工作、消费、创造?他们这是要抽干现实世界的生机!”
林羽萱调阅着“彼岸科技”的技术白皮书(公开部分),眉头紧锁:“‘神经织网’接口……技术原理描述得很模糊,但强调‘安全无痛’、‘意识无损’。我怀疑其中有诈。意识上传,以我们目前的科技水平,根本不可能做到所谓的‘无损’,更别提‘永生’了。”
王小雨尝试托关系弄来了一个“方舟头盔”,体验了半小时后,她摘下头盔,脸色古怪。
“怎么样?里面是不是特美好?”老周忙问。
王小雨撇撇嘴:“好……好吧,是挺好的。风景没得说,想啥来啥。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太……安静了。”王小雨努力组织着语言,“没有突然刮来的歪风,没有踩到的狗屎,没有吃到奇葩口味零食的惊喜或者惊吓……连我自己,好像都不会真的生气或者难过了。那种‘好’,像……像一张画得特别逼真的假画,看久了心里发毛。”
刘晓乐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已经变得灰扑扑的土珠上摩挲。他失去了与星球意志的连接,但某种直觉告诉他,王小雨的感觉是对的。
“这根本不是‘飞升’,”刘晓乐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这是……‘格式化’的另一条路径。北极试图在物理世界格式化我们,而犹大,试图在意识层面格式化人类。”
他走到巨大的观测窗前,看着外面车水马龙、却隐隐被一种对虚拟世界向往情绪笼罩的城市:“他们承诺的永恒和谐,就是用绝对的、可预测的数字规则,抹杀意识中所有的不确定性、混乱和……人性本身。进入那个世界的‘你’,还是一个完整的‘人’吗?或者说,只是一个被删除了‘噪音’和‘变量’的、运行在服务器上的……程序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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