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声像涨潮的海水,从观众席第一排往最后排漫,裹着成彦的脚踝时,暖得有点发慌 —— 不是舞台灯的热,是带着水汽的、活生生的温度,混着后排男生喊 “再来一遍” 的破音,还有前排女生压抑的抽泣,在剧场里绕着圈打旋。
成彦还抱着吉他钉在追光里,指尖死死攥着吉他带磨损的地方,棉线被汗浸软,硌得掌心红了一片。刚才鞠躬时太用力,吉他带从左肩滑下来半寸,现在悬在胳膊肘上,她想抬手拽,又怕一动就打破这股劲儿,只能任由额前的碎发贴在皮肤上,痒得像小虫子爬,连睫毛上的汗滴都不敢眨掉,怕砸在吉他上弄出杂音。
“三分二十秒了!彦姐,超了林薇薇上次的纪录!” 侧台的小晚蹦得像只兔子,亮黄色灯牌举得比头顶还高,灯牌上 “十年霜” 三个字被手汗浸得发潮,声音透过掌声传过来,带着点嗓子喊哑的沙感,“我刚刷实时弹幕,满屏都是‘听哭了’‘求音源’!还有人说‘这歌比选秀主题曲还洗脑’!”
李响蹲在调音台旁,手里攥着个秒表,表盘的数字还在跳:“现场掌声持续超 3 分钟,按行业标准,观众情感共鸣度绝对超 85%—— 上次林薇薇唱《星光》,掌声才 2 分 17 秒,彦姐这是断层碾压!” 他说着往成彦那边递了个眼神,手里的笔记本上画满了红圈,“我刚记了,副歌‘没冻住滚烫’那秒,台下至少有二十个人同时擦眼泪,比演电影还戳人!”
成彦的嘴角轻轻扬了下,却没敢笑开 —— 喉咙像被砂纸磨过,刚才唱最后一句 “风暖了霜” 时,声带发紧得像拉到极限的弦,现在连咽口水都疼。她低头扫了眼吉他,琴身的小雏菊贴纸沾了汗,边角卷得像刚晒过的海带,却莫名觉得亲切 —— 就像小晚总说的 “皱巴巴才显真”,这把旧吉他陪着她熬了那么多夜,现在倒像在跟她一起 “喘口气”。
终于,主持人踩着掌声的尾巴走上台,黑色西装裤腿沾了点舞台的亮片,他抬手往下压了压,声音里带着笑意:“各位观众朋友先歇会儿嗓子!成彦的《十年霜》确实顶,但咱们还得给评委老师们留点评时间,不然待会儿成彦该站累了!”
掌声慢慢退潮,剩下零星的 “再来一遍” 像没沉底的浪花。成彦抱着吉他,一步一步挪到评委席前的白色马克线后 —— 线是用透明胶带贴的,边角翘起来卷成小筒,她的帆布鞋尖刚好蹭到胶带,软乎乎的塑料边勾着鞋底,心里突然冒起小时候站在班主任办公室门口的紧张:怕被挑错,又有点盼着被认真对待。
第一个拿起话筒的是王导,他翻评分表的动作有点慢,钢笔尖在纸页上戳了戳,发出 “咚咚” 的轻响 —— 像是在想怎么措辞。他穿件灰色 polo 衫,领口别着个镀金的麦克风徽章,是去年电影节的纪念品,说话时总不自觉摸两下:“成彦啊,首先得肯定,原创赛道敢选 solo 木吉他,这勇气在今年选手里排前三。”
他顿了顿,伸手端过桌角的星巴克冰美式,吸管戳破杯盖时 “噗” 的一声,冰碴子在杯里撞得脆响:“技巧上呢,主歌气声用得挺巧,‘烧烤签子烫的疤’那句,气裹着字走,听着贴耳。但副歌高音有点飘,刚才‘第十一个春天’那拍,声带闭合差了点,要是加个预录和声垫着,会稳不少。不过情感是真够,能让观众哭,这就是加分项。”
成彦点点头,小声说 “谢谢王导”,指尖却在吉他带里抠了抠 —— 她想起上周深夜练气声,对着镜子练到喉咙出血,李响说 “气声就是要‘破点皮’的真实,太完美反而假”,现在王导说 “飘”,倒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她懂行业里的 “套路点评”,先夸勇气,再挑个无关痛痒的技巧错,最后用 “情感好” 收尾,不痛不痒,跟给其他选手的评价没两样。她偷偷瞥了眼王导的评分表,“8.5” 写得龙飞凤舞,旁边还画了个小圈,跟上次给唱《小幸运》的素人选手分数一模一样。
“该我了。” 音乐制作人张姐推了推金边眼镜,镜架滑到鼻尖,她又退回去,手里的平板电脑亮着《十年霜》的歌词页,手指在 “妈妈的胡椒汤” 那行反复划:“歌词叙事性没的说,‘碳火’‘胡椒汤’这些细节,是流行歌里最缺的‘感官记忆’—— 听众一听到就有画面,比写‘我很孤独’强一百倍。”
她顿了顿,手指停在 “风暖了霜” 上,眉头轻轻皱了下:“但副歌旋律线条太直,少个‘钩子’。要是在‘暖了霜’那里加个转音,从 C 转到 E,记忆点能翻番。你看去年冠军的《逆光》,副歌转音就是点睛之笔。总体来说,算合格的原创,给 8.7 分。”
“合格?” 侧台的苏晴小声跟李响吐槽,手里举着手机录视频,屏幕里是成彦的背影,“这歌要是合格,那林薇薇那首拼贴旋律的算什么?不及格?” 李响赶紧拉了拉她的胳膊,示意她别出声,却在笔记本上写了行小字:“张姐怕得罪资本,林薇薇背后是星耀传媒,不敢给原创太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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