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奏的最后一个音符还悬在空气里,成彦的指尖在吉他弦上轻轻蹭了蹭 —— 琴身的小雏菊贴纸边角卷着,蹭过指腹时有点痒,像小晚去年贴它时的指尖温度。当时小晚踮着脚,把贴纸往琴身中间按,嘴里还嘟囔:“彦姐你别躲啊!贴歪了就不好看了,以后你上台,这小花就是咱们的‘幸运符’!” 现在这 “幸运符” 在追光里泛着浅黄的光,成彦心里的慌劲儿,终于压下去了点。
她深吸一口气,喉结轻轻滚了滚,终于开口。
第一局 “十年霜,落在旧西装”,声音压得比彩排时还低,气声裹着咬字,像从喉咙深处滤过的沙粒,带着点糙劲儿。指尖按在 G 和弦上的力度突然重了半分,指腹泛白,琴弦因为力道骤增,发出一丝极细的颤音 —— 唱 “旧西装” 三个字时,十年前解约那天的画面突然砸进脑子里:经纪人把解约书拍在桌上,冷笑着说 “成小彦,你这嗓子在圈里一抓一大把,别白费力气了”,窗外的雨砸在玻璃上,藏青色西装的衣角泡在积水里,布料吸了水,沉得像块石头。
追光跟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她微微低头,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半只眼睛。没人看见她眼底的红,只有指尖按弦的力度还在变 —— 唱到 “落在” 两个字时,力度松了点,像雨落在西装上的轻;唱 “旧西装” 时又紧了,像攥着西装领口时的狠。吉他弦的震动顺着指尖传到胳膊,带着点麻劲儿,像烧烤摊碳火的热气蹭过皮肤,烫得人想躲,却又舍不得那点暖。
“哎?她这气声比彩排时沉多了!” 侧台的苏晴攥着张皱巴巴的纸巾,指尖都快把纸捏破了,小声跟旁边的李响说,“上次彩排唱这句,还带着点飘,今天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这哪是唱歌啊,明明是在跟咱们说她的事儿。”
李响手里的笔在本子上飞快地写着,笔尖顿了顿,在 “主歌气声占比 60%” 后面画了个圈:“音乐总监之前说过,现场演唱的情感容错率比录音室高 30%,刚才这声颤音,换在录音室得重录十遍,在现场反而像给歌词加了标点,更戳人。” 他抬头往舞台看,笔还悬在纸上:“你看她按弦的手,指节都泛青了,这是真把情绪揉进去了,不是演的。”
镜头从成彦身上扫过,慢慢移向观众席。第三排的校服女生,手里攥着个皱巴巴的 “成彦” 灯牌,灯牌的电池还没装,塑料壳上印着的字迹都磨花了 —— 是她昨天熬夜用马克笔写的,怕今天买不到官方灯牌。现在她忘了装电池,只是死死盯着舞台上的那束追光,眼泪砸在灯牌上,“嗒” 的一声轻响,在安静的剧场里格外清晰。旁边的阿姨递过张薄荷味纸巾,女生接过来,却没擦,只是把纸巾按在灯牌上,像怕眼泪把字迹泡掉,嘴里还小声叨叨:“怎么这么疼啊…… 听着比我妈说‘供不起我读书’还疼……”
镜头继续往后扫,后排的穿灰色中山装的老人,手里捧着本泛黄的乐谱,是三十年前的《民歌选集》。他本来是陪孙女来看的,孙女喜欢的是另一位唱跳选手,现在孙女正举着灯牌,却忘了晃,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舞台。老人皱着的眉慢慢舒展开,指尖在乐谱的空白处轻轻敲着,嘴里小声评价:“气声咬字不抢戏,比现在那些炫转音的小姑娘懂行 —— 唱歌先唱情,这点没错。”
成彦没看到台下的动静,整个人陷在歌声里像沉在水里。唱到 “烧烤签子烫的疤,还在掌心痒” 时,她下意识蜷了蜷手指,指腹蹭过掌心的小月牙疤 —— 那是五年前烤串时,火星子溅到手上留的,当时老王赶紧抓过她的手,往上面抹了点酱油,骂骂咧咧地说 “你这丫头,跟烤串有仇啊?烫坏了手还怎么弹琴”。现在那道疤在追光里泛着浅粉的光,痒得像老王的声音还在耳边,她的嘴角不自觉地勾了下,又很快压下去,怕破坏了歌词里的沉劲儿。
“凌晨三点的碳火,比星光亮”—— 唱到这句时,她的声音稍微扬了点,却不是激昂的,是带着点烟火气的暖。指尖在琴弦上滑过,换和弦时慢了半拍,C 和弦到 Am7 的衔接漏了个音,有点空落落的。她心里紧了下,却没停 —— 想起上次顾怀安在纸条上写的 “现场演唱的小失误,会让情感更真实”,果然,台下没人在意那漏了的半拍,反而有个穿工装的男生,跟着这句轻轻点了点头,手里的矿泉水瓶忘了喝,瓶身的水珠滴在裤子上,他也没察觉。
突然,唱到 “妈妈的胡椒汤,凉了又热” 时,她的声音顿了半秒。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发紧,她赶紧深吸一口气,气息从鼻腔里出来,带着点颤。指尖按在 Am7 和弦的二弦三品上,指节泛青,连吉他带都跟着抖了抖 —— 上次给医院打电话,护士说 “你妈妈最近总煮胡椒汤,煮好就放在窗台上,说等你回来喝,汤凉了就再热,一天热三回”,当时她攥着手机,蹲在练习室的角落,没敢哭,现在唱到这句,眼泪终于在眼眶里打转,睫毛颤动得越来越快,像怕眼泪掉下来砸坏了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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