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梭号如同一个疲惫不堪、遍体鳞伤的旅人,拖着微弱的光痕,终于穿越了最后一片狂暴的星云乱流,驶入了灰烬之城所在的星系。舷窗外,那颗熟悉的蓝绿色星球逐渐放大,行星护盾上那道狰狞的规则缺口依旧刺眼,但环绕其运行的太空港和零星巡逻的舰船灯光,却如同黑夜中的萤火,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和归属感。舰桥内,气氛却凝重得如同凝固的冰。每个人都沉默着,脸上交织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失去战友的悲痛,以及带回“文明之证”的沉重责任感。锻火遗迹最后那场壮烈的自毁爆炸,如同烙印般刻在每个人的脑海里。
阿雅静静坐在舰长席上,指尖轻轻摩挲着怀中那个暗金色的金属箱——锻火之证。箱子表面流动的火焰符文触手温润,却仿佛重若千钧,承载着一个辉煌文明最后的遗产与嘱托。她的脸色比离开时更加苍白,眼神深处是难以掩饰的疲惫,但一种更加坚毅的光芒在其中沉淀。这次远征,让她更加清晰地认识到“静默收割者”的冷酷与强大,也让她更加坚定了汇聚所有力量、守护生命火种的决心。
“接收到星港引导信号,泊位已准备就绪。”导航官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星梭号缓缓切入大气层,穿过那道令人心悸的护盾缺口下方(缺口边缘的“可能性薄膜”在星舰靠近时微微波动,如同伤口结的痂),最终平稳地停靠在中心星港的专用泊位上。舱门开启的瞬间,混合着焦土气息和新生植物清香的故乡空气涌入,却也让阿雅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压抑感。港区灯火通明,修复工作仍在继续,但来往人员的神色间,似乎多了一层难以言喻的焦虑和警惕。
伊莎贝尔(本部)和老教授早已等候在泊位旁,他们的脸上带着迎接归来的喜悦,但眉宇间的凝重却无法掩饰。
“欢迎回来,指挥官!”伊莎贝尔快步上前,目光迅速扫过阿雅和她身后队员的状态,尤其是在看到那个暗金色金属箱时,瞳孔微微收缩,“你们……成功了?”
“代价巨大,”阿雅的声音沙哑,将锻火之证郑重地交给伊莎贝尔,“这是‘锻火者’文明最后的火种。遗迹……已经不存在了。”她简略描述了遭遇“清除者”和那位无名幸存者壮烈断后的经过。
伊莎贝尔和老教授闻言,脸色更加沉重。老教授接过金属箱,双手微微颤抖,仿佛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文明重量。“我们会尽全力解决它,绝不让盟友的牺牲白费。”
“城里情况如何?”阿雅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直接问道,“我感觉到……不安的气息。”
伊莎贝尔与老教授对视一眼,叹了口气:“你们离开的这段时间,情况……有些恶化。‘静默收割者’的精神侵蚀现象非但没有停止,反而加剧了。受影响的人群在扩大,症状也从初期的烦躁焦虑,发展出了更严重的幻听、幻视,甚至……一些自残和攻击性行为。我们虽然利用基石能量和生命火种构建了心灵屏障,但效果似乎在衰减,那种‘低语’……仿佛能穿透屏障,直接作用于意识深处。”
“更糟糕的是,”老教授补充道,调出随身数据板上的监控图像,“我们发现了空间结构不稳定的迹象。主要在护盾缺口周边区域,偶尔会出现小范围的空间褶皱和重力异常,虽然持续时间很短,但频率在增加。有工程师报告称,在维修缺口边缘的缓冲带时,看到了……不该存在的‘倒影’或者说是‘重影’,仿佛有另一个维度的景象在叠加。”
阿雅的心猛地一沉。精神侵蚀和空间畸变同时加剧?这绝不是好兆头。这更像是“静默收割者”在多维度、多层面发起的综合攻势,旨在从物理规则和生命意识两个根本层面瓦解他们的抵抗。
“带我去看看。”阿雅没有丝毫犹豫。
他们乘坐高速穿梭艇,来到护盾缺口边缘的一处观测平台。从这里望去,那道被规则抹除的创伤更加触目惊心,缺口处的虚空并非纯粹的黑暗,而是一种不断蠕动、仿佛有生命的混沌色块,边缘的能量缓冲带如同活物般缓慢搏动,试图修复却又无力回天。就在这时,阿雅亲眼目睹了一次小规模的空间畸变——缺口附近的一片空域,光线突然像水面波纹般扭曲起来,一座半透明的、风格迥异的塔楼虚影一闪而过,随即消失,仿佛海市蜃楼,却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冰冷气息。
“类似的现象,在城内其他能量节点附近也有零星出现。”伊莎贝尔忧心忡忡地说,“我们怀疑,护盾缺口不仅是一个物理弱点,更成了一个……维度渗透的通道。‘静默收割者’正在通过它,将它们的‘秩序’法则一点点侵蚀进来。”
阿雅闭上眼,将感知力延伸出去。果然,在护盾缺口附近,她清晰地感受到了一种与灰烬之力格格不入的、僵化而冰冷的规则力量,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正在缓慢扩散。同时,空气中弥漫的那种令人不安的“低语”,在这里也变得更加清晰,虽然依旧无法理解其含义,但那其中蕴含的、否定生命、否定变化的绝对秩序意志,却让她灵魂都感到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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