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帜高悬闽江口,楼船夜雨砺吴钩。
云樯暗度夷州月,细作潜窥安吴谋。
山岚毒瘴试金甲,海道风涛验玉筹。
莫道化外无王命,且看汉家新貔貅。
公元237年,肇元元年冬,福州治所侯官(今福州)。
闽江口外,海天相接处泛着鱼肚白,潮湿的海风裹挟着咸腥与寒意,掠过正在迅速扩建的侯官军港。晨雾弥漫中,连绵的号子声、夯土声、锯木声、金属敲击声已汇成一片喧嚣的海洋,将春日的清晨搅得沸腾如火。
自去岁秋末长安温室殿定策,任命黄权为征东将军、朱然为平海将军,总揽征夷州事宜以来,这座东南沿海的古老港邑便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蜕变为一座庞大的战争机器与前进基地。
江岸两侧,原本稀疏的民舍、渔村已被大片新辟的营区、匠作区、仓廪区所取代。数以万计的军士、工匠、民夫如同忙碌的工蚁,在其间穿梭不息。一座座高耸的船台上,龙骨已然铺设,工匠们正冒着细雨,抢赶工期,要将更多的海鹘、艨艟、乃至新设计的“登陆平底沙船”送入水中。更远处,新辟的校场上,杀声震天,来自江东、荆州、交州等地精选的兵士,正顶着潮湿闷热的天气,操练着全新的战法。
一身戎装、未披甲胄的征东将军黄权,在数名将领及文吏的簇拥下,立于港区一处临时搭建的高台之上,花白的须发被海风拂动,深邃的目光缓缓扫过这片热火朝天的景象。他年逾六旬,面容清癯,眼神却锐利如鹰,久镇东南的经历,让他对这片土地与海洋有着深刻的认知。此刻,他手中正拿着一卷刚由快马送来的尚书省行文,上面盖着蒋琬的印信,核准了又一批粮秣、药材及军械的调拨。
“伯瞻(马岱字)都督从昌黎调来的三千幽州突骑已抵达延平(今南平),正在适应南方气候。格物院派遣的医药、匠作博士及弟子共五十七人,三日前已入驻港区南侧的‘格物营’。”身旁,一名中年文吏——黄权的幕僚主簿周平(注:此为《强汉之墨色如血》第一卷中出现人物,原为蜀中吏员,后随军东征),熟练地汇报着各项事宜,“只是,户部转来的第二批铜铁料,因赣江春汛,船队受阻,恐要迟滞旬日。”
黄权微微颔首,神色平静:“给蒋仆射去文,陈明情况,请其协调豫章、庐陵二郡,加派纤夫,务必按期送达。军械打造,一日不可停。”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另,传令给格物营的墨博士,其所请的‘防瘴疠药囊’及‘驱虫药粉’,所需药材若本地采买不足,可立即行文交州都督府求助,不惜代价,优先配给侦候及先发部队。”
“诺!”周平迅速记录。
“朱将军何在?”黄权问道。
“平海将军一早已乘哨船出海,说是要亲验‘牵星板’与‘重锤测深’之法在阴雨天的成效,并勘察外围岛屿可能的集结锚地。”回话的是黄权的副将,虎贲中郎将张巍(注:此为新人物,原荆州军中层将领,以沉稳着称)。
黄权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朱然降汉后获封“归义将军”,虽显荣耀,实则处境微妙。此番被任命为征夷副将,无疑是其证明忠诚与价值的关键一役。月余相处,黄权对此人之能有了更深了解:精通水战,熟悉吴地旧部(包括可能逃至夷州的卫温所部),且做事极为勤勉务实,事事亲力亲亲为。有他负责水师操演、水文探测及登陆细节,黄权省心不少。
“走,去步军大营。”黄权走下高台,“看看伯约推荐来的那位‘山地营’都尉,把兵练得如何了。”
校场位于侯官城西侧一片依山傍水的开阔地。与港区的喧嚣不同,这里的气氛更为肃杀。数千名精选出的军士,并未穿着厚重的札甲,而是换上了轻便的皮甲或浸过桐油的布甲,甚至不少人赤着上身,露出精壮的肌肉,在泥泞与障碍间穿梭腾挪,进行着近乎残酷的训练。
场地被刻意改造过,模拟着夷州可能遇到的复杂环境:泥泞的沼泽、模拟陡坡的土墙、纵横交错的壕沟、低矮需要匍匐通过的藤蔓区,甚至还有一片引入了闽地毒蚊的区域,用以锻炼军士的忍耐力。空气中弥漫着汗臭、泥腥和草药的混合气味。
负责操练的,正是姜维从陇西、南中等地边军中特意挑选、派遣而来的精锐军官。为首的都尉,名唤霍峻(注:此为新人物,取其名,非历史上之霍峻。设定为南中军中擅长山地林战的骁将,三十余岁,面色黝黑,目光如电),此刻正站在一处高台上,冷冷地注视着下方。
“快!再快!没吃饱饭吗?夷州的山夷可不会等你磨蹭!”
“第三队!注意侧翼!林子里随时可能射来毒箭!盾牌是摆设吗?”
“弓手!仰角再高三分!目标是树冠后的敌人,不是天上的鸟!”
“医护兵!抬下去!中暑的灌藿香正气散,扭伤的按格物院发的手册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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