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水寨换新旌,铁壁楼船镇楚城。
朱然衔命诛顽逆,黄权扬威整甲兵。
降卒归心缘信诺,残吴拒险待雷霆。
长江万里终同轨,浪静风平待治平。
长江,浩浩汤汤,亘古奔流,如同一条不知疲倦的银色巨龙。江陵水寨,这个昔日吴国"铁锁横江"连环水寨的核心,曾见证过无数战火硝烟。如今,残破的寨墙、烧焦的船骸早已被清理一空,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崭新的、飘扬着蜀汉玄底赤龙旗的水寨,规模远超从前,布局更为森严合理。更引人注目的是岸边拔地而起的数座巨大石砌棱堡,黑洞洞的射击孔如同猛兽的眼睛,冷冷地俯瞰着江面。
巨大的楼船"镇江"号,作为江东都督黄权的旗舰,如同水上堡垒般停泊在水寨的核心位置。玄色的船体,赤色的龙纹,在秋日阳光下透着森然的威严。甲板宽阔如校场,黄权一身玄铁重甲,外罩猩红锦缎大氅,迎风而立。须发虽已染上霜雪,但腰背依旧挺直如崖边青松,目光锐利如高空鹰隼,缓缓扫视着繁忙的江面与两岸新立的营寨、堡垒。他身旁,站着新任横江将军朱然,以及数名蜀汉水军高级将领和面色严肃、负责监察的监军司马。江风凛冽,吹得大氅猎猎作响。
"报------!"一名传令兵飞奔上船,单膝跪地,声音急促,"启禀都督!原吴国丹阳都尉陈武,抗命不遵!隐匿吴主孙权昔日所赐金甲、佩剑及百余亲兵死士于句容山中,拒不奉'归命侯'手谕!并扬言......扬言......"传令兵略一迟疑,"......要为旧主守节到底,宁死不降蜀!"
"守节?"黄权嘴角勾起一丝冰冷到极致的弧度,眼中却无丝毫笑意,只有深潭般的寒冽,"拿旧主恩赐做抗命资本,啸聚山林,裹挟地方,此非守节,乃乱臣贼子!欲裂土分疆,死灰复燃也!"他声音不高,却带着金铁交鸣般的穿透力,清晰地压过江风,传入甲板上每个人的耳中,字字如冰锥刺骨,"朱将军!"
朱然心中猛地一凛,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他连忙上前一步,躬身抱拳:"末将在!"他知道,考验来了。陈武此人,他岂能不识?丹阳悍卒出身,勇猛有余,智谋不足,是个认死理的莽夫。此番作为,不过是愚忠作祟,加上几分割据山林的妄想。
"你熟悉丹阳地理人情,更熟知陈武秉性。"黄权目光如炬,锁定朱然,"本督予你快船十艘,精兵五百,持'归命侯'手谕副本及本督令牌,即刻启程,星夜兼程赶往句容!"他语气斩钉截铁,毫无转圜余地,"先晓谕陈武,限其一日之内,自缚至丹阳水寨请罪,交出隐匿之兵甲、亲兵!本督念其旧日微功,或可饶其性命!若执迷不悟,负隅顽抗......"黄权眼中寒光暴涨,如同出鞘的利刃,"则以雷霆手段,犁庭扫穴,剿灭之!首恶陈武,枭首示众,悬于句容城门三日!胁从者,尽数锁拿,押赴南中边屯,终身苦役!其隐匿之金甲佩剑,收缴入库!昭告丹阳百姓,顺天者昌,逆天者亡!勿谓本督------言之不预!"
"末将遵令!"朱然抱拳领命,声音沉稳,心头却是百味杂陈。黄权此令,用意深远。既是给他朱然一个在新主面前展示能力和忠心的绝佳机会,也是借他这个"吴国降将"之手,去斩断江东旧部心中最后一丝可能的侥幸和观望,更是杀一儆百,用陈武这颗血淋淋的人头,震慑所有对新政心怀不满、蠢蠢欲动者!手段之狠辣果决,令人心寒齿冷,却不得不承认其立竿见影之效。他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转身,点兵选将,甲叶铿锵作响。
处理完这迫在眉睫的叛乱,黄权脸上的冰霜并未完全消融,但目光已转向江岸码头附近喧嚣的人群。只见那里,大批穿着原吴**服但已仔细撕去所有徽记的士卒,在蜀军吏员有条不紊的指挥下,排成几条蜿蜒的长龙,秩序井然地进行登记造册。旁边的空地上,收缴上来的各式武器铠甲堆积如山,在阳光下反射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都督,此乃今日第三批自愿加入南海水师的原吴军水卒,共一千二百人,正在登记造册,编入各船队。"一名负责接收工作的蜀军校尉快步上前,恭敬禀报。
黄权微微颔首,脸上冷峻的神色稍缓。他缓步走下旗舰高大的舷梯,踏上了坚实的码头。大都督亲临,让正在登记的降卒们显得有些紧张,队伍出现了一丝轻微的骚动。
黄权径直走到登记处附近,目光落在一位正在登记、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的魁梧老兵身上。他停下脚步,语气平和地问道:"何处人氏?原在何处服役?为何愿入我东海水师?"
那老兵见黄权气度威严如山,但问话语气并无苛责,紧张稍减,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声如洪钟地回答:"回都督!小人张黑子,庐江巢湖人!原在朱然将军麾下'飞鱼'号艨艟上当桨手头儿!小人......小人这辈子就只会在船上使力气,水里耍刀片子!家里......早些年闹兵灾,都没了,就剩我一个孤鬼!回去也没田没地,连个窝棚都没!听说朱将军还在南海水师当头儿,饷银也照发,还管饭......小人就想跟着朱将军,继续吃水师这碗卖力气的饭!总比饿死在岸上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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