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烟未散海风腥,玺印翻波慑万兵。
吴主降书惊水寨,汉臣威语震边庭。
刀光暗敛人心溃,甲胄空悬士气零。
一纸诏来天地改,谁怜旧梦化流萤?
南海水寨。
依山傍海而建的水寨,此刻弥漫着一种异样的沉闷。数十艘大小战船静静地停泊在港湾内,失去了往日的肃杀之气。许多士卒无精打采地靠在船舷边,或蹲在甲板上,眼神空洞,士气低落得如同这湿热的天气。
费祎一身蜀汉绛色官袍,气度从容,独自立于码头一处临时搭起的高台之上。海风吹拂着他的袍袖,猎猎作响。他身边仅有十余名蜀军精锐护卫,按刀肃立,眼神警惕地扫视着下方。然而,费祎身上那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朝廷威仪,却仿佛千军万马,镇住了整个码头。
他手中高高举起那份盖有孙权鲜红玺印的"归命侯"手谕副本,以及黄权那封代表着江东最高军权的都督府公文。阳光照在丝帛和印鉴上,反射出刺眼而权威的光芒。
"交州的将士们!"费祎的声音清越而沉稳,以内力送出,清晰地穿透海风,传入在场每一个吴军士卒的耳中,如同洪钟大吕,"吴主孙权,顺天应人,已奉表归降大汉!此乃其亲笔手谕与传国玺印!吴国------已不复存矣!"
最后一句,石破天惊。
他刷地一下展开手谕,朗声宣读,字字清晰,句句如刀:"......着令交州牧士徽及诸将吏,体念上天好生之德,江东父老涂炭之苦,即刻奉土归汉,解甲息兵......勿作无谓之抗,徒增杀戮,祸及桑梓......"
那熟悉的、象征着江东至高权力的印玺图案,那虽然出自代笔却竭力模仿得惟妙惟肖的字迹,此刻在众目睽睽之下,如同万钧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吴军士卒的心坎上!最后一点侥幸被彻底粉碎。连主公孙权都降了,成了阶下囚般的"归命侯"......一股巨大的茫然、无措和深沉的无力感,如同瘟疫般瞬间在码头上弥漫开来,抽走了许多人最后支撑的力气。
费祎目光如电,缓缓扫过下方神色各异、惊疑不定的将士,语气从宣告转为一种带着威严的恳切:"陛下仁德,念尔等皆受驱使,特颁恩旨!都督明令:凡持此谕归顺者,皆为大汉赤子!愿留军者,依才录用,饷银如旧,绝不克扣!愿归田者,发放路引钱粮,助尔还乡!然------"他话音陡然拔高,森然如冰,"抗拒天威者,立斩不赦!家眷连坐!绝不姑息!"
这恩威并施的话语,精准地刺中了每一个士卒最脆弱的神经。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了人群,望向更北的方向,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黄权都督十万水陆大军,已控扼长江咽喉!楼船巨舰,遮天蔽日!姜维将军陇西铁骑,陈兵五岭之北,虎视眈眈!尔等父母妻儿,姊妹兄弟,皆在江东、荆南故土!是随士徽螳臂当车,累及亲族,身死族灭?还是顺天应命,保全身家性命,重归太平,与亲人团聚?何去何从------"费祎的声音响彻云霄,"尔等自决!"
这一番话,字字诛心!尤其是"家眷连坐"、"父母妻儿皆在江东荆南"之语,如同冰冷沉重的铁链,瞬间套住了绝大多数士卒的脖颈,勒得他们喘不过气。原本被区景暗中鼓动、藏在人群里几个蠢蠢欲动的军官,眼神剧烈闪烁,按在刀柄上的手像被烫到一样,悄悄地、无力地松开了。普通士卒更是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挣扎、恐惧和对远方亲人的深切担忧。孙权投降的消息被蜀使以如此无可辩驳的方式证实,主帅的威望瞬间崩塌,抵抗的意志也随之土崩瓦解。
"我等......愿降!"死寂中,一个靠前的、满脸风霜的低级军官率先丢下了手中的长矛,金属撞击石板的脆响格外刺耳。他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这声音如同推倒了第一块沉重的多米诺骨牌。
乒!乓!当啷!
稀里哗啦的兵器落地声此起彼伏,越来越密,汇聚成一片金属的潮音。越来越多的士卒如同被收割的麦子般跪伏下去,头颅深深埋下:
"愿降!"
"归顺大汉!"
"求大人开恩!"
......
水寨哗变、士卒倒戈归顺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的海东青,带着令人心悸的速度飞回番禺太守府。当亲兵跌跌撞撞将消息报入时,区景那张凶悍的脸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煞白如死人。陈时则长长地、带着劫后余生般庆幸地舒了一口气,偷偷抹去额角的冷汗。
士徽僵在原地,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和力气。他看着区景的绝望,听着陈时的庆幸,脑海中全是水寨士卒如潮水般跪倒的画面,耳边回荡着那震耳欲聋的"愿降"之声。蜀汉这"归命侯"手谕,配合着无可匹敌的武力威慑和费祎精准狠辣、直指人心的攻心之术,如同一柄无形却锋利至极的软刀子,轻易割断了他妄图割据的最后根基。所有的野心、不甘、算计,在这一刻都变得苍白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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