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的晨光斜斜切进来,落在叶尘案头那卷泛黄的旧档上。卷宗封皮写着“天启七年·军饷核销册”,是柳若璃昨日从太史局旧库中翻出的——册中记录的三十万两军饷,在“拨付雁门关”的条目下,只有兵部尚书的签字,却没有雁门关守将的接收回执。
“陛下,这三十万两,很可能没送到边关。”柳若璃站在案前,指尖点在空白的回执处,“天启七年是旧帝在位的最后一年,当时的兵部尚书是王渊的父亲王承业——王渊现在是吏部尚书,也是守旧派的领头人。”
叶尘指尖摩挲着册页边缘的磨损痕迹,声音沉得像殿外的铜钟:“查。从兵部旧吏到雁门关老卒,一个个问,务必查清这三十万两的去向。”
他刚说完,殿外传来内侍的通报:“陛下,吏部尚书王渊、礼部侍郎张敬之等大人求见,说有要事启奏。”
柳若璃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来得正好。她悄然退到屏风后,看着王渊领着五个官员走进殿内,为首的张敬之捧着一份奏折,躬身道:“陛下,新政增设‘算科’之事,臣等有异议。”
叶尘放下旧档,抬眸看向他们:“说来听听。”
“圣人云‘君子不器’,算术乃商贾、匠人之技,若纳入科举,岂不是让士人弃圣贤书而钻营奇技淫巧?”张敬之声音洪亮,“长此以往,朝堂之上尽是些摆弄算盘之辈,谁还会讲礼义廉耻、君臣之道?”
王渊适时补充,语气看似委婉,实则锋芒毕露:“陛下,新政推行半载,已有江南豪强抵触均田、边关蛮族蠢蠢欲动,此时再改科举旧制,恐引发士人不满,动摇人心啊。”
他身后的官员纷纷附和,有的说“算科无用,徒增国库开支”,有的说“士人若学算术,必荒废经史,于治国无益”,一时间,殿内满是反对之声。
叶尘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吹着浮沫,等他们说完,才缓缓开口:“张侍郎说算术是‘匠人技’,那朕问你——各州府的赋税统计,若算不清田亩、算错了粮数,百姓要多交多少苛捐?军器监铸甲,若算不准铁料用量、炉温火候,多少工匠的心血要白费?边关粮草调配,若算错了运输路程、士兵口粮,多少将士要饿着肚子打仗?”
一连串的反问,让张敬之脸色发白,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叶尘放下茶杯,目光扫过众人:“科举选的是治国之才,不是只会背经史的书呆子。算科不仅要设,还要设成主科——凡考中者,优先派往户部管赋税、军器监管工坊、民生司管水利,这些地方,正缺懂实务的人。”
王渊脸色微沉,还想再劝,叶尘已抬手打断:“此事朕意已决,下月开始筹备,明年春闱正式开考。你们若有精力反对,不如多想想怎么帮新政推行,少琢磨些没用的‘圣贤道理’。”
官员们悻悻退下,屏风后的柳若璃走出来,眉头紧锁:“王渊今日带这么多人来,不是真反对算科,是在试探陛下的底线——他们想知道,新政到底能改到什么程度。”
“不止。”叶尘拿起那份旧档,指尖在“王承业”三个字上重重一按,“他们怕的是,我们查到旧档里的猫腻。王承业当年贪墨军饷,王渊肯定知情,甚至可能分了一杯羹——他们反对新政,说到底是怕我们挖得太深,把他们的老底都翻出来。”
此时,吏治司的巡按御史张恒,正在徐州的一家酒肆里,盯着角落里的一个中年男子。男子是前兵部的旧吏,名叫刘全,当年负责军饷核销的文书之一。张恒按柳若璃的吩咐,乔装成商人,已跟踪他三日。
“刘兄,喝一杯?”张恒端着酒壶走过去,将一锭银子推到他面前,“我想打听点事——天启七年,那三十万两雁门关军饷,到底去哪了?”
刘全的手猛地一抖,酒洒了满桌。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兄弟,这事别问!王尚书的人盯着呢,问了会死人的!”
“我知道你怕。”张恒又推过去一锭银子,“但你想想,当年你只是个小吏,却被革职流放,王承业父子却官运亨通,这不公平。只要你说实话,我保你平安,还能帮你翻案。”
刘全盯着银子,脸色变幻不定。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他终于咬牙道:“那三十万两,根本没送雁门关——王承业让我伪造了回执,把银子运去了他老家的地窖,后来听说,一部分给了王渊疏通关系,一部分买了江南的庄园。”
张恒心中一凛,刚要追问细节,酒肆外突然冲进来十几个黑衣人,手里握着刀,直奔刘全而来:“刘全,拿了不该拿的钱,该上路了!”
刘全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跑。张恒拔出腰间的短刀,挡住黑衣人的去路:“光天化日,竟敢行凶!”
双方在酒肆里缠斗起来,桌椅翻倒,酒坛碎裂。张恒武功高强,却架不住黑衣人多,且个个都是死士。眼看刘全就要被追上,张恒虚晃一招,拉起刘全从后门冲出,翻身上马,朝着帝都的方向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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