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用天外玄铁与黄金合铸,打造一条万无一失的宝链,方能永保通灵宝玉无恙。”
贾母连连颔首:“正是这个理儿!老二家的,快去置办。”
望着母亲匆匆离去的背影,贾宝玉张了张嘴,终是哑然。
他深知在祖母和母亲心中,这通灵宝玉与自己的分量不相上下。为保此玉,她们什么都做得出来。
先前他们只是没想出对策,如今被贾颜一语点破,岂能错过这良机?
这一切都怨你,贾颜。
他猛然盯向贾颜,眼中恨意翻涌。
贾颜,你罪该万死。
妙极,当真妙极!未料竟有这般意外之喜。
贾颜见贾宝玉这般情状,几乎要笑出声来。
今日原只为惹恼老太太与王夫人,谁知竟连贾宝玉也一并得罪了。
盼他死的人又多一个,实乃意外之获。
他全然无视贾宝玉怨毒的目光,反倒冲他咧嘴一笑。
贾宝玉气得牙关紧咬,却无可奈何。
往后再不能靠摔玉要挟他人,这令他憋闷至极。
老太太察觉宝玉不快,轻拍他后背安抚道:时辰不早,传膳吧。黛玉舟车劳顿,用了饭也好早些歇息。
仆役们刚摆满一桌荤腥,贾颜突然扬手给了赖大家的耳光。
没眼力的奴才!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林姑娘远道而来,老太太三请四请才接回的贵客,你们就这般怠慢?
江南来的娇客,如何咽得下这些油腻?舟车劳顿之人,哪能进荤腥?还不速去换些清淡的江南小菜!
他转身向贾母作揖:孙儿斗胆替您管教这起没规矩的,老祖宗莫怪。您再三写信请林表妹过府,结果只派几个婆子迎候,让嫡 走角门入府——不知情的还当咱们故意折辱林家。
孙儿虽在门口提点过,这些奴才却阳奉阴违。明知表妹南方口味,偏摆满荤腥;晓得她旅途疲惫,半根青菜也不备。若长此以往,岂非要被这些恶奴磋磨至死?今日瞧赖大家的做派,方知全是他们在捣鬼!
“老太太,赖大家的虽是您当年的陪房,可今日这般行事若不惩治,只怕府里的下人们都要蹬鼻子上脸了。”
“依我看,就该把这起子没规矩的全发卖出去。即便不卖,也得狠狠收拾这老货,叫下人们都睁眼瞧瞧——奴才终究是奴才,敢对主子不敬,那就是找死!”
赖大家的闻言地跪倒在地。
今日这席面原是老太太特意吩咐的,样样都是按着老太太口味置办。可此刻她半个字都不敢提,若说穿了,岂非当众说老太太不待见外孙女?
横竖都是死,不如把罪过全揽下来,或能保住全家性命。
她砰砰磕着头哭道:“都是老奴糊涂,求老太太开恩饶命!老奴甘愿受罚!”
贾母闭了闭眼。
先前派粗使婆子接黛玉是王氏的主意,门口那出下马威也是王氏所为。这些她都知道,却故意纵着——原想着让这外孙女明白,进了荣国府就得听她这外祖母的。
如此才好撮合两个玉儿。
她连住处都盘算好了:黛玉带的人少,就安置在碧纱橱里,日日与宝玉相处。只要这丫头肯低头,往后的事自然水到渠成。
谁知贾颜半路杀出来,竟给黛玉撑了场面。进府时又让王氏吃了瘪。好容易捱到荣庆堂,偏生赖大家的又出了岔子。
这可是她的左膀右臂,如何真舍得罚?
老太太忽然警觉——莫非这庶孙见过黛玉后起了心思?黛玉可是专给宝玉留的,岂能便宜了贾颜?
“赖大家的确实该罚,就打五板子吧。你去盯着行刑,完事便回自己院子去,不必再来伺候了。”
贾颜躬身道:“孙儿遵命。只是这板子该在表妹院前打,也好立威。说到住处,表妹带了十几口人,还有书籍细软,须得宽敞些的院落。再者表妹在京中有产业,需常接见管事,最好选个带角门的院子才便宜。”
(贾母凝视贾颜的眼神骤然转冷。
若将黛玉分出去,自己的谋划岂不落空?
那抹阴翳转瞬即逝。
她旋即慈祥地望向黛玉,温声道:
原想着玉儿初至京城,独居一院恐更思乡,不如随我这老婆子同住荣庆堂可好?
黛玉尚在迟疑,贾颜已朗声笑道:
老祖宗说笑了。宝二叔现居荣庆堂,莫非要让表妹与他同室而居?若将宝二叔迁出,您当真舍得?
古训有云男女七岁不同席,如今二叔与表妹皆已及笄之年。此事若传扬出去——
外人只道贾府老夫人老迈昏聩,罔顾礼法。届时大老爷颜面何存?二老爷如何在朝堂立足?
更遑论府中待嫁的姑娘们。
门第清誉毁于一旦,求亲者非图嫁妆便是谋人脉。这般姻缘,岂非将姊妹们推入火坑?
说着忽作恍然状,抚掌道:
定是老祖宗与咱们顽笑呢!这般浅显道理,您怎会不知?
不如直接告知表妹居所,侄儿日后也好常来探望。
满堂寂然。
众人惊骇地望着这胆大包天的少年——竟敢当面讥讽府中至高无上的老太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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