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老压根没瞥叶老和龙帅复杂的眼神,低吼道:"不公平!就是不公平!打得好!打得解气!当年我们在战场上拿命拼杀,从鬼子手里夺回一寸寸土地,可不是为了让后来人再分什么三六九等!不是为了让英雄流血又流泪!"
他的手指重重戳在案几上的军功材料上,厚实的牛皮纸被戳出个深深的窝,"权力是人民给的,不是让你们拿着权力压人!现在倒好,一个八岁的孩子,父亲在边境被炸得差点瘫痪,他自己在雇佣兵窝里杀出血路,提着敌人的人头回来讨公道,就因为他外公不允许?就因为他打了个徇私的军官,你们就要他夹着尾巴忍气吞声?这叫什么道理!"
叶老的脸"腾"地红透了,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过,连耳根子都泛着紫。
他猛地把手里的文件摔在案几上,"啪"的一声巨响,纸张散落时,"林肃专利清单"几个黑体字赫然露了出来,边角都被摔得卷了毛。
"老戴,你别在这儿偷换概念!"
叶老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破音,扶着眼镜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这不是老百姓跟官的事!是军纪!是规矩!一个毛孩子,仗着有点能耐就敢动手打现役军官,今天能打石青松,明天是不是就敢闯统帅府掀桌子?后天是不是就敢拿着枪指着上级?"
"你提旧社会?当年那些科学家在戈壁滩啃着冻窝头搞原子弹,喝着雪水算数据,家人以为他们早就死在外面了,他们说过一句'不公平'吗?现在国家要抓紧搞量子通信,林肃带着二十多项核心专利回来,这是能让国家腰杆硬起来的大事!你却要为个孩子的倔脾气坏了国家的大事!你对得起那些埋在戈壁滩里的白骨吗?"
"大事?"戴老冷笑一声,笑声里带着冰碴子,他抓起那份军功材料抖得哗哗响,纸页边缘都快被抖破了,"陈树在边境执行任务,为了掩护战友,被炮弹炸得脊椎错位,医生说他后半辈子大概率得拄着拐杖过,连自己系鞋带都难!他八岁的儿子陈榕,被林肃绑架,在废弃井里艰难地活下来,陈榕在边境单枪匹马追杀敌人,提着人头回来,就为了给爹讨个军功,能一家人团聚,这在你眼里就叫'小事'?"
他突然提高声音,"我告诉你老叶!当年老班长在雪地里,把最后一口冻得硬邦邦的窝头塞给我时,他的手都冻成了紫黑色,说'戴小子,活着回去,把仗打赢',他没说过'这是小事'!当年李排长为了炸掉鬼子的碉堡,抱着炸药包冲上去时,身上还插着三枚子弹,他没说过'这是小事'!现在的好日子,就是靠这些'小事'里的血性、这些'小事'里的命撑起来的!你以为林肃的专利能凭空来?没有这些拿命守着国门的人,他能安安稳稳搞研究?"
龙帅的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叩着,发出"笃笃"的声响,指腹反复蹭过地图上西南边境那道鲜红的箭头,把标注"边境冲突点"的红铅笔印都蹭淡了些。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斜斜照进来,在他鬓角的白发上镀了层暖金,可眼底的阴影却像墨汁似的,越来越重,几乎要把瞳孔都染黑。
他太了解戴老的脾气了,这老头从朝鲜战场上下来,就没服过软,眼里更是容不得半点沙子,尤其是对"亏欠英雄"的事,能跟人吵到天翻地覆。
"龙帅!"叶老往前凑了半步,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绝不能开这个先例!今天为陈榕改了军功,明天就有十个、百个'孩子'来讨说法,军队的规矩还怎么立?以后这兵还怎么带?难道要让所有士兵都学着用拳头讨公道?那不成土匪窝了!"
龙帅没说话,指尖在地图上"演习区域"的铅笔圈上反复摩挲,把圈线蹭得有些模糊。
他想起石青松递上来的报告,开头把陈榕批得一无是处,说他"目无军纪,公然扰乱演习,态度嚣张",可报告末尾却用铅笔淡淡写了句"该童单兵作战能力远超现役特种兵,心理素质极强,面对审讯时逻辑清晰,且对他的军功评定极为执着"。
当时他还觉得石青松老糊涂了,怎么跟个孩子计较,现在想来,那笔淡淡的字迹里,藏着多少无奈。
一个八岁的孩子,能把战狼等人问得哑口无言,这本身就不是"普通孩子"。
"咚咚咚——"
突然,急促的敲门声像重锤似的砸在门上,一下比一下急,打断了他的思绪。
门板都被震得嗡嗡响,像是门外站着个巨人,要把整扇门撞碎。
"进来。"龙帅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却掩不住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像是刚打完一场硬仗。
安涛推开门时,军帽都歪到了一边,帽檐下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他快步走到龙帅面前,声音带着明显的慌乱,甚至有些发颤:"康团扛着一块'镇国之柱'的牌匾,就堵在统帅府大门外,说……说一定要等您给陈榕一个公道才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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