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陈近南那场未能达成共识、却播下怀疑种子的深夜对谈后,韦小葆并未过多沉溺于理念之争的余波中。他深知,再精妙的理念也需要现实的载体,再宏大的蓝图也需要坚实的根基。在朝廷层面推广“格物”之学,惠及的是整个国家,但进程缓慢,且受制于官僚体系的效率与保守势力的阻力。他需要一块更自主、更灵活、能完全贯彻他科学管理思维的“试验田”,来积累财富,验证理论,并构建属于他自己的、不受制于人的力量基础。
于是,在“韦爵爷”光鲜亮丽的身份之下,一场悄无声息的产业布局,如同地下奔涌的暗流,开始悄然汇聚。他利用康熙赏赐的巨额金银、以及多年来的积蓄和部分不便明说的“灰色收入”,启动了“韦氏工业”的雏形。
他的产业布局,严格遵循着“需求导向”与“技术驱动”的原则,并深深烙上了他“标准化”、“流程化”、“数据化”的管理印记。
其一,基础材料与能源。
韦小葆深知,无论是军事还是民用,优质的材料和高效的能源都是基石。他通过隐秘的渠道,在京郊及直隶地区,投资控股了几处质量上乘的煤矿和一处小型铁矿。他并非简单开采,而是引入了初步的矿井支撑、通风排水设计(基于力学和流体原理),提升了安全性与效率。更重要的是,他聘请(或者说“收编”)了一批原本在工部“格物推广司”接触过新式高炉图纸的工匠,在远离官府的偏僻之地,建立了一座小型“实验性高炉”。这座高炉采用了改进的耐火砖和鼓风系统,旨在试验冶炼更高品质的生铁乃至初级钢材,为未来的精密器械制造打下基础。
其二,建材与加工。
水泥的巨大潜力已然显现,但官营工场产量有限,且优先供应河工、官道。韦小葆看准了京城及周边地区富豪显贵对坚固、防火建筑的需求,在通州运河码头附近,秘密建立了一座私人水泥工场。他改进了研磨工艺,使用水力驱动石磨,提升了粉磨细度和效率。同时,他投资了一家濒临倒闭的大型砖窑,引入了标准的砖模和控温更精确的环形窑,生产出的青砖大小统一、质地坚硬,远胜市面普通产品。他还设立了一个小型木材加工场,尝试使用简易的水力锯床和标准化的榫卯构件,用于高档家具和建筑内饰。
其三,纺织与日用。
这是与民生最相关的领域,也是资金回流最快的行业。韦小葆没有选择与传统织户在低端市场竞争,而是瞄准了高端市场。他在江南丝绸产地,通过代理人投资了一家丝绸工坊,不仅要求丝线品质,更引入了初步的“标准化”概念,对织机的关键部件进行统一规制,试图稳定绸缎的幅宽和密度。同时,他在京城开设了一家名为“巧工坊”的店铺,表面售卖新奇玩意儿(如改良的座钟、玻璃器皿、精致地图),实则是一个技术展示和高端定制窗口,也负责销售他旗下工场生产的优质建材和特色家具。
其四,物流与信息。
韦小葆深知流通的重要性。他利用自己与漕运衙门、各地关卡的良好关系(部分源于昔日军功和如今爵位),参股了几支信誉良好的南北商队和运河船帮。这些商队不仅为他旗下的工场运输原料、销售产品,更肩负着收集各地物价、物产、乃至零星情报的任务。他甚至还尝试建立了一条连接京城、山西、江南的快速信使线路,用于传递加密的商业信息,其运作模式依稀可见当年军中通讯体系的影子。
所有这些产业,韦小葆都并未亲自出面经营,而是通过层层代理人、复杂的股权设计以及可信赖的旧部(如部分退役后转为商贾的亲卫)进行掌控。他本人则居于幕后,如同一个精密的中央处理器:
他为每个工场制定了详细的生产流程手册和质量检验标准。
他设计了统一的账目表格,要求各点定期汇报产量、成本、库存、损耗等数据,以便他进行分析和优化。
他引入简单的成本核算和利润考核,将管理者的收入与工场效益挂钩。
他甚至开始尝试绘制简单的“产业链”图谱,分析从原料到终端销售的每个环节,寻找可以优化和控制的节点。
张玉麟如今更多扮演着大管家的角色,看着韦小葆在书房墙上挂起越来越多的产业地图和数据分析表,不禁感叹:“大帅,您这哪是在做生意,分明是在下一盘大棋!比带兵打仗还要复杂!”
韦小葆目光扫过那些代表着他初步产业布局的标记,语气平静:“玉麟,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财富,不仅仅是金银,更是调动资源、实现意志的能力。我们如今做的,就是在构建这种能力。它比刀剑更持久,比官位更自主。”
他指向地图上几个关键的枢纽位置:“你看,控制了优质的煤铁,我们就有了制造更精良工具和器械的可能;掌握了高效的水泥和建材,就能影响城市建设;布局了纺织和物流,就能渗透民生和流通领域。当这些点连成线,线织成网,我们所拥有的,将是一种超越传统权谋的、实实在在的力量。”
“韦氏工业”的雏形,就在这隐秘而高效的运作中,悄然成型。它不仅是韦小葆积累财富的工具,更是他实践科学管理、构建独立力量、并最终试图影响和改变这个世界的庞大实验的开端。科学的理性,从战场延伸到朝堂,如今,又深入到了社会经济运行的毛细血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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