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翻涌的瞬间,苏寒握剑的手突然被一股冰凉的力量贯穿。
那力量顺着命纹钻入识海,像是要将他的魂魄强行拽入某种漩涡。
他踉跄一步,眼前的山峦、记忆碎片统统扭曲成混沌色的雾,再睁眼时,已站在一片玄铁铺就的战场中央。
风里飘着熟悉的血腥气,却混着未干的梅香。
“剑尊!”
女声从左侧传来。
苏寒转头,便见着穿月白剑裳的女子持剑而立——那是姬九黎,却又不是他记忆里的模样。
她眉梢未染霜色,眼尾没有那抹暗红的劫纹,九窍玲珑心的光华从心口透出,将她整个人衬得像团温柔的光。
“当心!”
女子挥剑斩向他身侧,苏寒本能地抬臂格挡,却见虚空中裂开道漆黑的缝,无数锁链从中窜出,链尖淬着幽蓝的毒。
他这才注意到,自己此刻握着的并非破劫剑胚,而是一柄通体玄黑、刻满灭世纹路的长剑——那是前世作为弑天剑尊时的佩剑,“鸿蒙”。
“原来这就是百纪元前的战场。”苏寒喉结滚动,指尖抚过剑柄的纹路,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时的他尚未轮回,那时的姬九黎还是天道具象化的灵体,两人并肩对抗的,是初代鸿蒙系统宿主的残魂所化的“混沌之主”。
“剑尊发什么呆?”月白身影掠至他身侧,剑锋挑开缠上他脚踝的锁链,“那老东西要借鸿蒙之气重塑系统,再拖下去,新的轮回又要开始了!”
她说话时,发间的梅花簪轻轻晃动。
苏寒这才想起,前世的姬九黎最厌梅香,此刻却将梅花簪别得极正——原来那时的她,还未被天道反噬侵蚀心性,还未在轮回中看透世间凉薄。
战场尽头突然炸响轰鸣。
混沌之主的虚影从云层中浮现,他的脸与苏寒在黑雾里见过的残魂重叠,琥珀色右眼泛着癫狂的光:“弑天者,你以为斩断系统就能终结轮回?看看你脚下!”
苏寒低头,玄铁地面不知何时爬满银色纹路。
那些纹路组成的,竟是他每一世的命盘——从杂役房被欺辱的苏寒,到魔神窟濒死的剑修,再到此刻的弑天剑尊,所有人生轨迹都被锁在同一个圆环里。
“你斩不断的,”混沌之主的笑声震得云层碎裂,“你每一世都在重复同样的选择,每一世都把天道封印进自己的灵魂。你以为那是胜利?那是天道在借你的手延续!”
“住口!”月白身影突然挥剑斩向命盘,剑气却如泥牛入海。
姬九黎踉跄后退,心口的九窍玲珑心突然泛起血色,“剑尊,他说的...难道是真的?”
苏寒的呼吸一滞。
他望着前世的自己挥剑斩向混沌之主,望着那道被斩断的光其实是从自己魂魄里分裂出的碎片,突然听见识海中传来极轻的叹息。
“你从未真正杀死天道,只是将它封印于自身。”
是姬九黎的声音,却比此刻幻境里的更沙哑、更沧桑。
苏寒低头,便见识海中那团即将消散的白光正在凝聚,她的虚影伸出手,指尖点在幻境里前世剑尊斩落的那道光上,“每一代重生,都是它的延续。那道光不是敌人的残魂,是你的灵魂碎片——也是它苟延残喘的温床。”
“不可能。”苏寒喃喃,掌心的荒古命纹突然灼痛。
他望着幻境里前世的自己将那道碎光封入眉心,望着每一世的“苏寒”都在重复同样的动作,心脏像被重锤狠狠砸中。
原来他以为的“斩天道”,不过是天道换了种方式寄生;他以为的“新开始”,不过是轮回的另一个起点。
“吼——”
破劫剑胚突然在他手中震颤。
苏寒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已换回了现世的剑胚,剑身原本的星轨纹路正在吞噬四周的魔神封印之力,一道暗红的“轮回之痕”从剑柄蔓延至剑尖,像道凝固的血河。
“这是...”
他的意识被剑胚拽入另一片黑暗。画面走马灯般闪过——
第一世:他是剑尊,姬九黎作为天道灵体死在他怀里,天道从她心口的光中复苏;
第二世:他是散修,姬九黎是被天道诅咒的病女,在他怀里咽下最后一口气,天道从她破碎的命盘里重生;
第三世、第四世...直到现世:杂役房的苏寒握着剑胚,看着姬九黎为他挡下致命一击,血溅在剑身上,天道的虚影从她背后升起。
每一世的结局都如出一辙:姬九黎死,世界崩,天道笑。
“够了!”苏寒嘶吼着捏紧剑胚,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剑胚的震颤突然加剧,轮回之痕泛起刺目的光,将他拽回现实幻境。
混沌之主的残魂正站在命盘中央,无数记忆碎片在他身周旋转,重新拼凑出“苏寒该走的路”——向天道妥协,接受轮回,与姬九黎在每一世短暂相逢又分离。
“回来吧,弑天者。”残魂的声音变得蛊惑,“你看,这样多好?不必斩断一切,不必自我湮灭,只要你放下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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