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涧的青雾比昨夜更浓了。
苏寒走在队伍最前端,破劫剑胚在腰间微微发烫,剑身上那道新噬痕泛着暗红——那是他昨夜用自己的血喂饱的。
风掠过他发梢时,他闻到了雾里若有若无的甜腥,像极了当年在杂役房里,被管事抽断的皮鞭浸了血的味道。
"雾里有规则扭曲的震颤。"林无涯的声音从剑胚里传来,作为剑灵的他此刻化出半透明的人形,左手按在腰间的星纹罗盘上,"每吸一口气,识海就像被细针戳了个洞。
都打起精神!"
队伍顿了顿。
姬九黎的指尖轻轻拂过御星辰的剑柄,星图在她身周流转成半透明的屏障,将身前三尺的雾都染成了淡金:"梦雾会放大执念。"她侧头看向苏寒,眼尾的星纹随着呼吸明灭,"你我共生命纹,若我入幻,你会先察觉。"
话音未落,最前面的玄甲卫突然踉跄。
那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腰间还挂着沧澜宗的杂役腰牌——苏寒记得他,昨日整备时主动帮自己磨剑胚的小顺子。
此刻少年的瞳孔正在扩散,嘴角溢出涎水,喉间发出含混的呜咽:"娘...别打弟弟..."
"幻境开始了。"林无涯的脸色沉下来,罗盘上的指针疯狂旋转,"这雾会顺着七窍钻进去,专挑最痛的记忆啃。"他反手抽出苏寒腰间的破劫剑胚,剑刃嗡鸣着劈开一团浓雾,"保持呼吸节奏!
用灵识护住泥丸宫——"
话音被撕裂。
苏寒突然踉跄。
他看见自己跪在杂役房的泥地上,怀里抱着浑身是血的女人。
那是他娘,被沧澜宗外门执事的玄铁鞭抽得不成人形的娘。
她的手还在抖,拼命往他嘴里塞最后半块炊饼,血顺着指缝滴在饼上,红得像要烧起来:"寒儿...吃...吃饱了...去后山...找你爹的剑..."
"不!"苏寒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荒古天命纹在右手浮现出金光,"这是假的!
我娘死在我十二岁那年,被外门执事当街打死,我亲手埋的——"
"那你摸摸她的脸。"一个甜腻的女声在他耳边响起。
苏寒的手不受控制地抚上"母亲"的脸,皮肤还带着余温,甚至能摸到她眼角未干的泪,"多真实啊...你当年要是再快一步,要是能求到一粒止血丹,她是不是就不会..."
"住口!"苏寒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里炸开。
剧痛顺着共生命纹窜向姬九黎,他听见不远处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那是姬九黎的反应。
果然,姬九黎的星图屏障出现了裂痕。
她站在星海里,脚下是碎成星尘的大陆,而她的手正捏着一颗幽蓝的火种,那是最后一丝生命的光。"你看,"夜魇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响起,"你才是真正的灭世者。
天道说的对,你天生就该被封印,就该..."
"九黎!"苏寒的声音穿透幻境。
姬九黎的指尖一颤,火种从指缝滑落。
她抬起头,看见苏寒站在星尘里,左手握着还在淌血的破劫剑胚,右手的荒古纹像团烧不尽的火:"你前世是天道化身,被我封印时连灵智都不全。"他一步步走近,血滴在星尘上开出红莲,"你现在会痛,会怕,会为了救我跟天道较劲——这才是真正的你。"
姬九黎的星纹突然大亮。
她伸手抓住苏寒的手腕,两人掌心的血珠相融,共生命纹泛起金色涟漪。
幻境在涟漪中碎裂,他们同时看清了现实:众人或跪或倒,被梦雾裹成茧;夜魇立在半空,黑色的长发里缠着无数光点——那是被吞噬的修士记忆。
"梦核。"姬九黎的声音突然冷下来。
她的御星辰剑尖挑起,星图在夜魇背后展开,精准锁定了那团最亮的光,"在她心脏位置。
那是天道残念凝聚的梦源,毁了它,所有幻境都会碎。"
苏寒的识海发烫。
命运置换的机制自动运转,他能清晰感知到队友们识海里翻涌的黑雾——小顺子在重复被母亲责打的画面,风无痕在看着玄冰玉牌碎裂,镜心簪的微光正在消失。
他咬了咬牙,荒古天命纹的金光如锁链般缠上众人泥丸宫:"我替你们扛一半。"
剧痛如潮水般涌来。
苏寒的膝盖重重砸在地上,额头渗出冷汗,但他看见小顺子的睫毛动了动,风无痕的指尖开始掐诀。
林无涯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手中的破劫剑胚劈开一团梦雾:"我去缠住夜魇!
你趁机——"
话音未落,夜魇的长发突然暴长。
无数根黑丝穿透林无涯的灵体,缠住他的识海。
林无涯的表情瞬间扭曲,他望着苏寒,嘴角扯出个苦涩的笑:"原来...我最怕的...是再也护不住你..."
"师兄!"苏寒要冲过去,却被姬九黎拉住。
她的星纹已经完全变成金色,御星辰的剑刃抵住他后背:"看我眼里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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