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太医院放榜之日,又恰逢西凉使臣进京。皇榜墙前人头攒动,比往日更加喧闹几分。苏衡、苏芷、楚月华以及陆明璃,一早便等在榜下。楚月华紧张地绞着帕子道:
“放榜的官吏怎么还不来?急死了!”
苏芷则踮着脚尖,小脸上满是期待;苏衡看似平静,负手而立,但微微抿紧的唇线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陆明璃站在稍后些的位置,唇角含着温婉的笑意,目光扫过眼前这对有情人。
终于,几名吏员捧着明黄色的皇榜走来,人群顿时一阵骚动。随着皇榜被缓缓展开,所有人的目光都急切地搜寻着上面的名字。
“榜首!哥哥是榜首!”苏芷眼尖,第一个尖叫起来,激动地抓住楚月华的手臂又跳又笑。
楚月华悬着的心瞬间落下,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头,眼圈不由微微泛红。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苏衡,正对上他同样望过来的目光。那双总是温润平和的眸子里,此刻盛满了如释重负的轻松、难以抑制的激动,以及……只对她一人绽放的、深沉而灼热的光彩。
苏衡的唇角缓缓扬起一个清晰的笑容。
“苏先生,恭喜你!”
“太好了!哥哥!”
陆明璃和苏芷的祝贺声在耳边响起,周围也投来无数或羡慕或敬佩的目光。
正当一行人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之中,欢声笑语不断时,一阵威严的号角声和整齐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片欢腾。人群自动向两侧分开,只见一列颇具异域风情的仪仗队伍缓缓行来,正是西凉使臣的车驾。
为首的一辆华丽马车车厢四敞,以薄纱为帘。车内,一位身着西凉王室锦袍、轮廓深邃、眼神锐利的年轻男子——三王子拓跋弘,正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大周京城的街景。他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欢呼的人群,掠过那几张因喜悦而格外生动的东方面孔。
忽然,他的目光定格在了一处。
人群边缘,那位身着浅碧色衣裙的女子,正微微侧身,对着身旁中了榜首的青衫男子展颜而笑。她并未像其他人那般激动雀跃,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笑容清浅温婉,如同初夏雨后初绽的新荷,在周遭的喧闹中,有种格格不入的静谧之美。阳光落在她细腻如玉的侧脸上,勾勒出柔和的线条,那惊鸿一瞥的惊艳,竟让见惯风月的拓跋弘心头猛地一跳,眼神瞬间变得专注而充满兴味。
他看着她,看着她对那青衫男子露出的温柔笑靥,看着她周身那股沉静如水的气质,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轻轻敲击了一下。
“去查查,那个女子是谁。”他低声对随侍在车旁的属下吩咐道,目光却依旧牢牢锁在那一抹浅碧色的身影上,直到车驾缓缓驶过。
西凉使团抵达京城,宫中举行了正式的接见仪式。金銮殿上,文武百官分列两侧。御座高悬,皇帝端坐其上。
“宣——西凉使臣觐见——”内侍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寂静。
在鸿胪寺官员的引导下,一行人迈着步伐沉稳地走入大殿。为首的正是三王子拓跋弘,他换上了一身正式华丽的西凉王室礼服,以玄色为底,金线绣着雄鹰展翅的图腾,衬得他原本就深邃的五官更添几分野性与张扬。他依照礼节微微躬身,目光却毫不避讳地迎向御座之上的皇帝,声音洪亮:
“西凉国三王子拓跋弘携明月公主,奉父王之命,参见大周皇帝陛下,愿陛下万岁,两国邦交永固!”言辞合乎礼数,眼神中充满了傲气。
跟随在拓跋弘身后的,是一位身姿窈窕、面覆轻纱的女子。她身着西凉贵族女子的盛装,色彩斑斓,银饰叮咚,虽看不清全貌,但露出的那双眼睛,却如沙漠夜空中的寒星,清澈而带着一丝疏离的冷意。她便是明月公主。她依礼微微屈膝,动作优雅,并未多言,沉默的姿态却更引人探究。
“王子、公主远道而来,辛苦了。”皇帝的声音自上方传来,平和而充满威仪,“赐座。”
内侍搬来锦凳,拓跋弘与明月公主谢恩落座。
“西凉王遣王子与公主亲至,朕心甚慰。不知西凉王近来安好?”皇帝开口,是简单的寒暄。
“多谢皇帝陛下关心,父王一切皆好!”拓跋弘拱手回答。
皇帝目光落在拓跋弘身上,不再绕弯,直接切入核心:“王子与公主此番不远千里而来,除了两国邦交,想必另有要事。王子但说无妨。”
拓跋弘闻言,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他站起身,再次对着御座躬身一礼,声音洪亮:
“陛下明鉴。我西凉与大周毗邻而居,虽偶有摩擦,然和平往来乃是主流。父王常言,大周地大物博,文化昌盛,心生仰慕已久。”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殿内众臣,最终回到皇帝身上,“如今我西凉内部安定,父王欲与大周缔结更为牢固之盟约,以期边境永靖,商贸畅通,共御……北方日渐崛起的狄戎之患。”
他略作停顿,这才抛出真正的来意:“为表我西凉诚意,父王特命小王携小妹明月前来,愿效仿古之佳话,结秦晋之好,永固两国兄弟情谊。若陛下不弃,愿将明月嫁入大周皇室,从此两国即为姻亲,守望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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