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府内的气氛,因秋葵确认了解毒之法并着手准备治疗而稍显缓和,但那份沉甸甸的戒备与因亲人接连倒下而产生的悲愤,依旧如同阴云般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弥漫在府邸的每一个角落,挥之不去。
顾瑾将表哥慕容韬那边暂时交给秋葵,自己则深吸一口气,重新回到了外祖母慕容老夫人静养的房间。慕容朗依旧如同沉默的磐石,守候在母亲榻前,轮椅的影子在昏暗的光线下被拉得很长,透着一股英雄末路的苍凉。
顾瑾走近,声音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昏睡中的老人:“二舅舅,昨夜那个被抓的盗窃之人,现在何处?或许能从他口中问出些线索。”
慕容朗缓缓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苦涩与无奈,摇了摇头,声音嘶哑低沉:“没用了。昨夜将他关押后,本想严加审问,逼问解药下落。岂料……那人极其悍勇决绝,见逃脱无望,竟趁守卫不备,咬碎了早已藏在口中的毒药囊……等发现时,已然气绝身亡了。” 他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微微收紧,指节泛白,显露出内心的无力与愤怒。
顾瑾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并未显得过于意外。这种死士作风,正符合成国公府那般势力培养出来的爪牙,任务失败便自我了断,绝不留下活口。“果然如此。”她低声说了一句,随即目光落在慕容朗那双盖着薄毯、无法动弹的腿上,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与引导,“二舅舅,您这腿……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婉清依稀记得,似乎是护送丽妃娘娘时出了意外?”
慕容朗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那笑容里充满了苦涩与经年累月的压抑:“是啊,已经残废很久了。就在父亲死后一年,我奉皇命,护送当时圣眷正浓的丽妃娘娘前往纳佛寺祈福。回程途中,行至落鹰涧,突然遭遇一群武功高强、训练有素的‘悍匪’袭击。他们目标明确,手段狠辣,我身边带的亲卫死伤殆尽,我……也被他们逼至悬崖边,苦战不敌,最终坠崖……侥幸捡回一条命,这双腿,却彻底废了。” 他的声音平静,仿佛在诉说别人的故事,但那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痛楚与恨意,却瞒不过顾瑾敏锐的眼睛。
顾瑾知道慕容朗心中必有疑虑,她需要将这些疑虑点燃,化为清晰的线索。她微微蹙眉,语气带着冷静的分析:“二舅舅不觉得此事处处透着蹊跷吗?纳佛寺乃是皇家寺院,戒备森严,寻常悍匪谁人敢拦,又有谁能如此精准地掌握娘娘与您的行程?再者,那群‘悍匪’武功既如此之高,能将武艺高强的二舅舅您逼至绝境,为何……偏偏丽妃娘娘只是受了惊吓,毫发无伤?这未免……太过巧合了。”
慕容朗猛地抬头看向顾瑾,眼中锐光一闪而逝,随即又黯淡下去,化作更深的无奈与自嘲。他苦笑道:“清儿,你果然聪慧,与你母亲一般……怀疑?如何能不怀疑!此事我翻来覆去想了很多年,处处是破绽!可那又如何?父亲死后,镇国公府早已不复当年威势,树倒猢狲散,门庭冷落。我一个残废之人,空有怀疑,却无证据,更无能力去追查真相,只能眼睁睁看着慕容家日渐衰微……不止是我,” 他声音愈发低沉,带着刻骨的心酸,“大哥他……当年是何等骁勇,军中翘楚,可就在我出事不久后,他竟也……不知中了何人的暗算,一身雄厚内力一夜之间消散殆尽,至今查不出丝毫痕迹,形同废人!我们兄弟二人……一个残,一个废,空有爵位,却无力光耀门楣,连为父亲查明死因都做不到……实在是……愧对列祖列宗!” 他说到最后,声音哽咽,猛地一拳砸在自己毫无知觉的腿上,巨大的屈辱与愤懑几乎要将这个曾经顶天立地的汉子击垮。
顾瑾听着二舅舅泣血般的诉说,看着他与记忆中母亲轮廓相似的侧脸上那深刻的痛苦,心中同样涌起巨大的悲痛与愤怒。外祖父去世,二舅舅坠崖残废,大舅舅内力尽失,母亲被毒害……这一桩桩,一件件,若说背后没有一只无形的黑手在操控,谁信?!而这只黑手,极有可能都指向同一个方向——成国公府!
她强压下翻涌的情绪,知道此刻不是沉溺于悲伤的时候。她上前一步,蹲在慕容朗的轮椅前,目光坚定而清澈,声音虽轻,却带着千钧之力:“二舅舅,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我要告诉您一件事——我母亲,慕容玥,她根本不是病死的,她是被王芸熙买通府医,长期下毒,生生害死的!”
接着,顾瑾将如何发现母亲死因疑点,如何得到方济同的认罪书,以及王芸熙背后很可能站着成国公府势力,母亲可能是因为知晓了某些隐秘而被迫害灭口等事,删繁就简,却重点突出地告诉了慕容朗。
慕容朗听完,整个人如遭雷击,猛地挺直了原本有些佝偻的背脊,脸上血色尽褪,嘴唇哆嗦着,眼中先是难以置信,随即化为滔天的怒火与彻骨的寒意:“什……什么?!玥儿她……她是被毒死的?!王芸熙!成国公府!他们……他们怎敢?!我一直以为……以为只是政见不合,些许摩擦……没想到,他们竟狠毒至此!” 他胸膛剧烈起伏,呼吸急促,显然这真相对他冲击巨大。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